我的電話突然間多起來,都是老七和馬丫打來的。我一下子成了他們之間的信息傳遞員。
馬丫對我說,這一輩子非老七不嫁,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存在比老七更優秀的男人。她之所以不肯來北京,是因為她父母年事已高,她要愛情但同時也不能放棄親情,但是她絕對能等,哪怕把父母等到另一個世界,她有這個決心更有這個耐心。
馬丫的話令我感動,更羨慕老七能擁有這樣一個人愛他,同時也為自己感到悲哀。我和我的那位在一起,除了商量吃什麼買什麼,要不就是看電視看報紙。與其說是夫妻,不如說是生活夥伴。沒有感動的故事,沒有時尚的激情,一日重複一日的內容,一天克隆一天的過程。我對生活已經漸漸麻木,沒有感知了。
老七也會給我打電話,說追求他的人也不少。我開玩笑地說就近選一個吧。老七說他也曾有過這樣的念頭,然而最終他發現馬丫已經占據了他的整個內心世界,一點空隙都沒有。他在別的女孩子那裏根本找不到那種生死相依的感覺,馬丫雖遠在天邊,對他來說卻是近在眼前,夜夜都能走入他的夢。
我為這個世界存在這份真誠的感情而感動,這也許是惟一值得我祈禱的東西了。在多變的季節,在混亂的城市,有這樣一個故事讓你親眼目睹,足可以讓你以任何方式向上帝表示感恩。
我成了老七和馬丫的上帝,他們向我許下錚錚誓言,說他們為了愛情可以等待,可以忍耐。
時間過得好快,朋友的消息越來越少,節日的問候甚至成了一種形式。馬丫和老七偶爾打來電話,卻不再提對方。即使我厚著臉皮問,對方一陣沉默以後也是轉而言其他。
老七在北京混了三年,沒了豪情萬丈,沒有了棱棱角角,像橢圓形的玻璃球在他的人生軌道上滑行,不想傷別人,也不想被別人傷,多了一些沉默,多了一些滄桑。事實上,老七混得並不如意,與當初的理想存在著很長的距離。
午夜,電話鈴響起,是老二打來的,在這邊我幾乎能聞到刺鼻的酒氣。他吼道:如果他不是女人所生,他將殺死所有的女人。他罵女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原來,他的青梅竹馬在美國嫁給了一個可以做她父親的男人,理由隻有一個,那個老洋鬼子比老二有錢。
我本想埋怨老二幾句,要知此時,何必當初。可是聽到老二肝腸寸斷的哭泣,我什麼也不想說了,十三四年的感情,就這樣不了了之,誰能告訴我為什麼?
我想把老二的事情告訴老七和馬丫,想告訴他們提高警惕,保衛愛情,不能讓僅存的一顆還沒有成熟的果實落入他人之手。我還沒有打電話,電話鈴響了,是馬丫打來的。
這麼多年,因為老七的關係我和馬丫已經成了不錯的朋友。馬丫興高采烈地告訴我她要結婚了,邀請我去參加她的婚禮。放下電話以後半天我才醒悟過來,馬丫要結婚了,但不是和老七結婚。馬丫還再三叮囑我不要告訴老七,免得老七傷心。
也許馬丫說的有道理,我也認為老七肯定接受不了這一殘酷的事實。我怎麼也不明白,馬丫說非老七不嫁足有一千次了,每次都是哭泣著說的,肯定是發自內心深處的,她沒有必要騙我,也沒有理由騙我,可她現在卻要和別人結婚了。她現在結婚,肯定是迫於父母的壓力不得已而為之。如果是這樣,為了老七,為了正義,我還是有勇氣向這對封建的遺老遺少開戰的。誰也沒有權力幹涉婚姻自由,這是法律規定的。
我參加了馬丫的婚禮,見了馬丫。馬丫很快樂,很高興,仿佛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在我麵前不停地說她那位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優秀,就像當初向我保證非老七不嫁一樣,隻是用讚美老七的話去讚美另一個人。
婚禮很隆重,馬丫很開心。有幾次,我都想在馬丫麵前提一提老七,可是不知為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下。看著馬丫披著潔白的婚紗,與新郎手挽手走向花車,我的心酸酸的,像丟了什麼東西。
參加婚禮回來,我便打電話給老七,我想老七一定很傷心,甚至氣憤。可是老七的語氣似乎出乎我的意料,他告訴我的事情更是出乎我的意料,他說他已經和一個女人同居一年了。
放下電話,一層層濃重的失落感包圍了我,足以讓我在這種窒息中死去。我是一個賭徒,輸掉了一切,光溜溜地被人趕出了賭場,赤裸裸地走在大街頭上。我感到羞愧,但周圍的人都沒有看我一眼。
也許我應該學會寬容和適應。可如果我什麼都適應了,我又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