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坐渡船妖僧治惡病下毒藥逆子受天刑(2 / 3)

“同船的人都覺得這事奇怪,有年老有些兒見識的說道:‘依我看王二的瘡,就是那老和尚治好的,那老和尚是個有道行的聖僧,必是他老人家看見王二病的可憐,用法術將瘡治好。’滿船的人見這人如此說,也都附和說是老和尚顯神通。隻有那個和王二同行的少年,因受了老和尚的叱罵,心恨不過,不承認老和尚有神通。說老和尚若真有這樣大的神通,何不當眾說明替王二治瘡,也好揚揚名呢。同船的人道:‘老和尚又不是做外科醫生的,完全是出於一片慈悲之心,要人揚甚麼名?我看他老人家就是怕知道的人多了,傳揚出去,以後求他老人家治病的太多,推也推托不了,難得麻煩。因此故意說王二裝假,好使人不疑心是他老人家治好的。’

“經過這回事以後,不到兩三日,長沙滿城的人都知道老和尚有法術,能替人治不治的病。等老和尚一到長沙化緣,就有許多人抬著病人或攙扶著病人,跪求老和尚診治,老和尚一口咬定不會治病,王二本不害瘡,不幹他的事。然曾當麵跪求老和尚的,老和尚雖睬也不睬,但是病人回家,多有登時就好了的。

“一口清晨,南門的城門才開,就進來個九七十歲的老婆婆,左手牽一條大黃牛,右手握一根樹枝,走進城來,就立在城門洞下不動。經過城門洞的人一看這黃牛,都大驚叫怪。

原來這黃牛全體與平常的黃牛無異,隻有一顆頭是人頭,頭上也有兩隻角,並看得出這人頭的年紀,大約已有四十來歲了,是一個做工人的麵貌。城門口陡然來了這們一條怪牛,凡是經過這地方的人,誰不立住腳問這怪牛的來曆呢?老婆婆初時隻流眼淚不說話。後來圍著的人越來越多了,老婆婆才連哭帶訴的說出來。原來南門城外十多裏,有一個姓張的木匠,因手藝平常,沒有多少人家雇他做木器。張木匠隻有一個老母,已有九七十歲了,沒有妻室兒女。張木匠平日對他老母雖不能盡孝,然左右鄰居都還不見他有忤逆的舉動。

“這年因田裏收成不好,雇木匠做工夫的人更少了,張木匠漸漸不能養活他母親。不知怎的,張木匠忽然起了狠毒的心,心想:我若不是為有這個老母,獨自一個人,天南地北都能去,怕甚麼沒有飯吃。何不買點兒砒霜來,將老母毒死了,獨自出門去嗎?張木匠一起了這念頭,就跑到藥店裏,推說要毒耗子,買了一包砒霜。又跑到熟人家借了兩升米,提回家交給他老母道:‘你老人家自己煮飯吃罷。我還有要事出去,須到夜間才能回家。超速首發這裏還有一包好東西,煮好了飯,就把這包東西拌在飯裏,那飯便非常好吃,一點兒菜不用,吃下去並能幾日不吃不餓。’他母親信以為實,歡天喜地的收了。張木匠隨即走了出去。

“他老母剛待洗米燒飯,忽聽得外麵有人高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張母走出看時,隻見一個老和尚,身體高大,頭戴昆盧冠,身披大紅袈裟,左手托紫色缽盂,右手握鐵如意,右膀上掛一件灰色麵的皮袍,立在大門口向張母說道:‘老僧是特來府上化緣的,隻是我並不白化,能化給我十串錢,我這件皮袍就留在這裏。’張母道:‘可憐,可憐!我家連飯都沒得吃,哪裏來的十串錢,請到別家化去罷。’老和尚道:‘便沒有十串錢,少化些也使得。’張母道:‘我家一個錢也沒有,拿甚麼化給老師傅呢?’老和尚道:‘實在沒有錢,米也是用得著的。’張母道:‘我家僅有兩升米,還是我兒子剛才提回來的。’老和尚道:‘就是兩升米也罷,這件皮袍我出家人用不著,留在這裏,給你兒子穿罷!’張母見兩升米能找一件皮袍,自是很歡喜的,將張木匠提回的兩升米,都給了老和尚,老和尚接了米,留下皮袍,自敲著缽盂去了。張母因沒有了米,不能燒飯吃,隻是忍餓等候兒子回來。

“張木匠直到夜間才回,自以為老母是已經吃下砒霜死了的,打算回家收屍,誰知進門見老母還坐著不曾死,不由得心裏就衝了一下,連忙問道:‘我白天拿回來的那包好東西,不曾拌在飯裏麵吃嗎?’張母還喜孜孜的說道:‘決不要提那包好東西了。我從你走後,直挨餓到此刻,一顆飯也沒得入口。’隨即就將和尚來化緣的情形述了一遍道:‘皮袍現在床上,你拿起看看,明日拿到城裏去賣,必能多賣些錢。’張木匠聽說兩升米換了一件皮袍,心裏也禁不住歡喜。拿起皮袍看了幾看道:‘我活到四十歲,還不曾穿過皮袍,且穿上試試看。’說著,將皮袍向背上一披,想不到皮袍剛一著身,張木匠便立不住腳,身體不由自主的倒在地下,口裏聯珠般的叫痛,頃刻之間,全身都已變成一條黃牛了。隻有麵孔不曾變換,口裏仍能說話。這一來,把張母嚇得痛呼起來,張木匠親口向張母供出買砒霜毒母親的心事來,道:‘這是上天降罰,將借我這個忤逆子,以警戒世間之為人子不孝的。娘隻有我一個兒子,於今我既變了牛,沒有養活了,娘可牽我到城裏去討錢,看的人若問我的來曆,娘隻用樹枝在我背上打幾下,我自然會供給眾人聽,若不忍打我,便說不出來。’張母心裏是不忍把兒子變成的牛牽出去討錢,然肚中饑餓難挨,張木匠哭著求張母牽出去,好慢慢的減輕些罪孽。

“張母隻得牽進城來,在城門洞口見聚集的人多了,大家盤問來曆,張母舉起樹枝,在牛背上打了幾下。張木匠真個口吐人言,一五一十的照實說了。聽的人不待張母開口,都爭著給錢,一會兒就有十多串錢了。大家因聽得送皮袍的和尚就是那個替王二治瘡的老和尚,更是異口同聲稱讚那老和尚是活佛臨凡,不僅稱為聖僧了。從此老和尚到人家化緣,有許多人家用香花供養的。老和尚說出來的話,大家都看得比聖旨綸音還重。

“這年正月十三日,老和尚忽對許多婦孺說道:‘今年玉帝有旨:從明日起,在長沙大西門城外,搭天橋一座,接引有緣的人上天。十四十五十九連搭三夜。這是登天堂的捷徑,難逢的,不可錯過。’當時就有人問道:‘從天橋就可以走上天堂裏去嗎?’老和尚點頭道:‘是。’這些人又問道:‘夜間沒有燈火,橋上如何能看見行走呢?’老和尚道:‘夜間沒有燈火便不看見行走,還能算是玉帝搭的天橋嗎?那時天門開了,自有兩盞天燈,高懸在開門兩旁。上橋的人一到橋上,自然看的明了,一步也不會走錯。有塵緣未了,暫時不能登天堂的,到天堂裏麵遊觀一番,仍可回家,並非一去不回的。’

“老和尚自說了這番曠古未有的奇談,城裏城外的人,十個之中,竟有八個相信活佛的話,是不會有假的。其餘的兩成人,也還不敢斷定說是假的,不過因為從來不曾聽人說過有這種怪事,略有點兒疑慮罷了。十四日天色才到黃昏時候,大西門城外河岸一帶地方,已是人山人海。大家都抬頭望著天上,等待開天門,搭天橋下來。直等到三更過後,還不見有一些兒動靜。老弱女孺不耐久等的,有些灰心回去了,體格強壯的,都相信老和尚的話,決不至於騙人,誓必等到天明沒有才回去。看看等到敲過了五更,相差不過半個時辰,就要天亮了。將近天亮的時候,照例天色必有一陣漆黑,此時更忽然起了一天的霧,真是伸手不見五指。到了這時分,便是十二分相信的人,也實在等的有些意懶心灰了。頸也脹了,腿也酸了,精神更提不上來。大家正商議不再等了,打算各自歸家。陡聽得天空中如響雷一般的發出一種很洪大的聲音,隻嚇得眾人一個個抬頭仰望,即見有兩道電也似的亮光,在天空閃灼了好幾下。隨即就有人喊道:‘好了,好了!天橋搭下來了!’”柳遲聽趙振武說到這裏忍不住截斷話頭,問道:“難道真個有甚麼天橋搭下來了嗎?”不知趙振武如何回答?且待第七十七回再說。

話說陸小青看見柳遲起身說:“來了,來了!”即抬頭看前麵,隻見一行來了九個人。一個武官裝束,年約四十多歲,生得濃眉巨眼,膀闊腰圓,麵上很帶著憂愁的樣子。無論甚麼人一望,便可以看得出他有很重大的心事。同行的八個人,一色身穿得勝馬褂,頭戴卷邊大草帽,背上斜插一把單刀,刀柄紅綢飄拂,一種雄赳赳氣昂昂的模樣,好像就要去衝鋒陷陣的一般。那武官裝束的人在前麵走著,並不注意柳陸二人。漸漸走近跟前,將要走過了,柳遲才擋住去路,問道:“你們是從湖南巡撫部院來的麼?”那武官低頭見柳陸二人年紀又小,衣服又平常,說話更率直沒有禮貌,官場中的勢利眼睛,哪裏瞧得起這們兩個人物。隨將那副卷簾式的麵孔往下一沉,兩隻富貴眼向上一翻,說道:“你管我們是哪裏來的幹甚麼?”八個帶刀的兵士,以為柳陸二人不是善類,當即一字兒排著包圍上來,來勢都很凶惡。柳遲一看這情形,連忙拉著陸小青往旁邊讓開,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怪我不該多管閑事,請快去送死罷。明年今日,我準來擾你們的抓周酒!”湖南的風俗,小兒滿周歲的這一日,照例用一個木盤,裏麵陳列士農工商所用的小器具,以及吃的糖果,當著親戚九眷,給這個周歲小兒伸手到盤裏去抓。看抓著甚麼,便說這小兒將來必是這一途的人物。那時風俗重讀書人,小幾抓著筆墨書本的最好。這種辦法,謂之“抓周”。抓周的這日,是要辦酒席款待親戚九眷的,吃這種酒席,叫做吃“抓周酒”。柳遲一時氣不過,對那武官說出這話來,隻把那武官和八個兵士都氣得頓時橫眉豎目,怒氣如雷。

那武官忽然指揮著八個兵士,喝道:“且把這兩個混帳忘八蛋捆起來,回頭送到長沙縣衙裏去,每一個的狗腿上,挖他兩個大窟窿。這時候沒有閑工夫和他們多說。”八個兵士真個如奉了將軍令,一齊張手來捉。本來八個兵士不是柳陸二人的對手,加以八人欺柳陸年輕,不看在眼裏,以為蕎麥田捉烏龜,手到擒來,算不了一回事。誰知八人才一擁上前,連手都不曾沾著柳陸二人的身,早被陸小青三拳兩腳,將奮勇上前的幾個打跌了。立在後麵的幾個,不由得嚇得呆了,不敢再上前討打。隻圓睜著眼看陸小青,倒安閑自在的,不像曾與人廝打的樣子。柳遲笑嘻嘻的說道:“你偏有這些精神和他們糾纏,他們今日起得太早,敢莫是遇見鬼了。不過一會兒工夫,好歹都要去送死的,這時把他們打倒幹甚麼呢?”

陸小青也笑道:“誰值得去打倒他們,他們自己和喝醉了酒的一樣,一個個立腳不住,隻怕真是起得太早了,想在這地下睡一睡。”

那武官看了柳陸二人的言語舉動,心裏甚是納罕。不過做官的人,隻慣受人奉承,不慣受人淩辱,今見手下的兵被這兩個不足輕重的青年打跌了幾個,那裏按納得住心頭火起?一疊連聲的催促這幾個不曾跌倒的兵士動手捕捉。這幾個兵士不敢違抗,都從背上拔下單刀來。這幾個跌倒在地的,因身上沒有受傷,倒地一個翻身,又跳起來了,也將單刀拔下,齊吼一聲“殺”,刀光如閃電一般的飛舞過來。陸小青忽想起剛才聽得柳遲說,在紅蓮寺將與知客老和尚動手的時候,正想看他的本領如何,叵耐那老和尚一刀不曾劈下,就“哎呀”了一聲,無端將刀掣回去跑了的話,有心想在這時候顯點兒能力給柳遲看。喜得是八月間天氣,身上穿的是單衣,乘那些兵士正在拔刀的時候,故意將上身脫下來,露出一身枯蠟也似的瘦骨,兩條胳膊就和兩根枯柴梗一般。連骨朵縫裏都尋不出一點兒肉。肋條骨一道一道的排列著,仿佛是紗廠的鐵絲燈籠。柳遲雖也是瘦弱身體,然看了陸小青這般雞骨撐持的樣子,反覺得自己是很肥壯的了。那些兵士一見陸小青消瘦得如此可憐,倒嚇了一跳。

原是各人舞動手中單刀,待沒頭沒腦劈殺下去的,及見是這們一個骨朵架子,都不知不覺的手軟起來。有一個兵士用刀指著陸小青,先開口說道:“你自己也不去撒一泡尿照照,看你這種的樣子,是不是從土裏挖出來的枯骨,真是豆腐進廚房,不是用刀的菜。”陸小青聽了,忍不住生氣說道:“我本來不曾惹你們,你們要不自量來和我動手,此時自知鬥不過我,卻又做出假惺惺的樣子。我瘦雖瘦,結實倒很結實。你們有氣力盡管砍過來,避讓一下的,也不算是好漢。來罷!”說罷,將兩條柴梗般的胳膊向左右張開來,挺著胸膛等他們砍殺。那些兵士平日雖是狗仗人勢,凶惡非常,隻是對於無冤無仇的人,是這般脫了衣服,等待他們砍殺,倒真有些不敢下手。一個個擎著刀,望著陸小青發怔。陸小青忿不過,隻將身體一縮,便溜到了一個兵士身邊,如從兵器架上取兵器似的,毫不費力就奪了一把單刀在手,隨即旋舞了幾下,逼得那些兵士紛紛退後。陸小青忽然挺身立著,說道:“你們不用害怕倒躲。我若有意殺你們,你們便插翅也飛不了。你們因見我的身體瘦弱,以為禁不起一刀,我就借這把刀,劈給你們看看。”旋舉起刀來,刀口對準他自己的額頭,猛力一刀劈下去,同時將額頭往上一迎,隻聽得“哧”的一聲響,和砍在棉花包上相似,砍著的所在,一些兒痕跡沒有。接連砍了幾刀,才換過手來,在周身都砍了一遍。將刀向那兵士跟前一擲道:“這刀是一塊死鐵造的,太不中用了,你拾去瞧罷。”那兵士連忙彎腰拾起來看時,隻見刀口全卷過來了,都驚得吐舌搖頭,同聲說好厲害。柳遲笑道:“你們這種刀,真是截豆腐都嫌太鈍了,帶在身邊做甚麼,不是丟你祖宗十八代的人嗎?”

那武官看了陸小青的舉動,聽了柳遲的言語,那種不屑和小百姓說話的傲慢態度,不因不由的取消了。那一雙翻起來朝天的勢利眼,也不因不由的低下來活動了,他們這種在官場中混慣了的人,轉臉比甚麼都快,那武官隻念頭一轉,臉上便登時換過了一副神氣,對八個正在吐舌搖頭的兵士喝道:“還不快給我滾開些,你們跟我在外麵混了這們多年,怎麼還一點兒世情不懂得?冤枉生了兩隻眼睛,在你們的臉上,全不認識英雄。這兩位都是有大本領的英雄,你們居然敢當麵無禮。幸虧今日有我一同出來,若不然,你們不到吃了大苦頭,哪裏會知道兩位的能耐。”八個兵士好像領會了那武官說這粗話的用意,一片聲應是,都忙著將刀插入鞘內,誠惶誠恐的垂手站著。那武官拿出神氣十足的樣子,望了兵士幾眼,好像竭力表示他不滿意兵士剛才的舉動,尚有餘怒未息的模樣。這幾眼隻望得八個兵士,都似乎在那裏打寒噤,那武官這才覺得顯出他自己的威儀了。回過頭來,趕緊又換過一副堆笑的麵孔,打算向柳陸二人說話。誰知柳遲已拉著陸小青的手,說道:“我們走罷,弄得不好,說不定又要把我們捆送到長沙縣裏去。我們的腿子要緊,若真個打成兩個大窟窿,還能走路嗎?”二人才走了幾步,那武官已搶到麵前陪笑拱說道:“兩位不要生氣,隻怪我肉眼凡夫,錯認兩位是青皮光棍一類的人,所以對兩位說了些無禮的話,並且還有一個緣因,得請兩位原諒。

“我此刻正是有極重大的事在心裏,很不耐煩,偏巧兩位擋住去路,問出來的話,又恰好觸動了我的心事,使我登對更不耐煩起來,若在平日,就是兩位問我甚麼話,我也決不至無端出惡言惡語來回答。我於今得請教兩位貴姓台甫?從哪裏來?怎麼知道我們是從湖南巡撫部院來的?”柳遲指著陸小青說道:“這位老兄,我也是昨夜才會著,因見麵倉卒,至今還不曾請教他的姓名。不過能在無意中遇著這樣一個人物,確是天假其緣,大非易事。”陸小青趁此便將自己的姓名履曆簡單說了幾句。柳遲也將姓名說了道:”我昨日奉了我師傅的命,教我到紅蓮寺救一個貴人,說那貴人已在紅蓮寺被困三日夜了。若我一個人的力量不能救,隻須回頭向長沙這條路上行五十裏等候,自有湖南巡撫部院的人來,可以與他們商量救法。至於在紅蓮寺被困三日夜的,究竟是甚麼人?我師傅不肯說,隻說是五十多歲的一個貴人,被困在紅蓮寺的事,是不能給外人知道的而已。”

那武官聽了,很現出驚慌失措的樣子,問道:“貴老師尊姓大名?我確是從巡撫部院到這裏來,隻是昨夜三更過後才動身,臨行除了院內幾個重要的人,沒外人知道。貴老師怎麼能在我未動身之前,就教足下到這裏等候呢?”柳遲笑道:“我師傅的大名,在南七省我敢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是江湖上人都稱他老人家為‘金羅漢’的呂爺爺。他老人家道法高深,千裏以外的事,都能明如觀火,何況就在眼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