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開諦僧峨嵋齋野獸方紹德嵩嶽鬥神鷹(1 / 3)

話說上回寫到孫開華選拔衛隊長,奇才異能之士層出不窮。超速首發那漢子身淩虛空,追拿金跟雕,頃刻之間,來回八十多裏。這種能為,不但孫開華看了納罕,就是一般參與選拔的奇才異能之士,也都搖頭咋舌,恭維那漢子是天人,足有充當衛隊長的本領。孫開華接過金眼雕,正待問那漢子的姓名籍貫,隊中忽又閃出一個人來,帶著訕笑的意味說追:“費了這們大的氣力,才將這一隻老母雞也似的東西抓住,算得了甚麼希奇本領?”孫開華聽了,不禁吃了一驚急抬頭看時,隻見這人年約三十多歲,身體瘦削而長,毫沒有魁碩武勇的氣概,全身穿著白色衣服,也不是通常武士的裝束,氣宇更安閑自在,不像是要和人爭奪甚麼的。孫開華現出不甚高興的臉色,問道:“這樣飛得起的本領,還算不了希奇,難道你更有希奇的本領嗎?”這人笑道:“沒有比他好的,也不出頭說話了。”孫開華道:“你有甚麼本領?要如何才顯得出來呢?”這人道:“我無所不能。看老帥要顯甚麼,我有甚麼,不拘那一項。”孫開華略想了一想,說道:“你說他追這金眼雕,費了這們大的氣力,不算希奇,你能不費氣力,從天空將金眼雕抓回來嗎?”這人仰天笑道:“這有何不能?”能字才說出口,孫開華已將兩手一鬆,厲聲向這人說道:“就看你的罷!”金眼雕脫離了羈絆,兩隻翔膀隻一撲,從這人頭頂上掠過,但聞“颼”的一聲,早巳衝霄高舉了。這人隻當沒看見的,應聲說道:“請瞧我的罷。”隨說隨舉手向空中一招,煞是作怪,那金眼雕飛到空中,經不起這一招,就仿佛被這人用繩索縛住的一般,並且來不及斂翅回身,竟是一翻一仰,不由自主的撲落下來,正正的落到這人手上,這人一不捏住練條,二不抓住腳爪,自然服服貼貼的伏著,沒有飛逃的意思。這人雙手托住金眼雕,說道:“這不過是一點兒小玩意,也算不得甚麼本領。真本領是顯不出來的。”孫開華看了這情形,心裏疑惑:這人會妖法,不是真實本領,口裏正待說出來,那個身淩虛空追趕八十多裏的漢子,巳走到這人跟前,很誠懇的作了個揖,說道:“聽得江湖上的人稱道,‘當今之世,隻有方紹德有這種本領。’老哥莫不就是方紹德麼?這人點了點頭道:“見笑之至,這算不了甚麼。”許多參與選拔的武士,都同聲讚歎方紹德的本領,願推為隊長。孫開華當時以眾武士同聲推許的緣故,隻得任方紹德為護衛隊長,然心裏仍以為手招飛鳥是妖法,不是武功。

一日,孫開華清早起來,獨自走到花圃裏閑步。花圃裏有一口吊井,井水極深,特鑿了這井為灌花用的。孫開華反操著手,緩緩的在花叢中走著,耳裏忽聽得“咚”“咚”的聲音。仔細聽去,好像是吊桶在井裏打得水響。心想:這時候有誰在這井裏打水了。心裏一麵疑惑著,兩腳一麵向井邊走去。才走到離井邊丈來遠,就見一個渾身穿白衣服的人,麵朝井口盤膝坐著,右手張開五指,向井中抓上來,放下去,井底的水,就跟著咚咚作響。孫開華雖隻看見這人的背影,然就身材的模樣及衣服的顏色,一望已知道是方紹德,隻猜不透他無端向井抓些甚麼。看他空著手,並沒牽扯甚麼,何以抓得井底的水咚咚作響?絕不躊躇的走到切近,方紹德回頭見是孫開華,連忙停了手,立起身來請安。孫開華忙搖手止住道:“我正要看你在這裏幹甚麼玩意,怎麼把井裏的水弄得這們咚咚的響?再做紿我看看。”方紹德笑道;“這沒有甚麼道理,鬧著玩玩罷了。”孫開華道:“照樣玩幾下給我看。”方紹德推卻不過,隨意伸手向井中一放,井中就如落下一塊很重的石頭,咚的一聲,水珠四蹶,接著將手往上一提,井水隨手向上湧起二三尺高。一放一提的接連幾次,井水便越湧越高,不到十次,與磁石引鐵相似,水已引到掌心了,孫開華看了詫異,問是甚麼法術?方紹德搖頭道:“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是甚麼法術。超速首發”說罷,即走開了。方紹德回房向同夥的說道:“孫開華名雖好武,實在不懂工夫,我不願意在這裏了。”同夥的也不在意,方紹德即日不辭而去,孫開華也並不覺得去了可惜。

隻是這方紹德畢竟是怎樣一個人物呢?說起他的來曆,卻真有些奇怪。相傳他原是四川一個富貴人家小姐的私生子,一出娘胎就被接生的捏死了,用破衣服包裹著,教人乘黑夜提到山上去掩埋。誰知那人一到山上,就聽得許多猢猻在樹林中唧唧的叫。那人膽小,不敢在山裏久停,便將這嬰孩的包裹擱在草地上,打算等到次日天明了,再來掩埋,當下即轉身回家,次日再來那草地上看時,那包裹已不知去向了。那人以為是被野獸拖去吃了,誰還破工夫去山裏尋這私生子的死屍呢。隔了四五年,那地方上的人時常從遠處望見那山頂上,有一個赤身露體的小孩,跟著一大群猢猻,上樹打跟頭玩耍。身上也好像有寸來深的毛,不過不及猢猻那般濃厚罷了。從遠處望見的人,一趕到那山上尋覓,便不看見了。

那時,峨嵋山伏虎寺裏,有一個老方丈和尚,法名開諦,是個極有道行的長老。也不知從哪一年開始,每年二八兩月兩次齋期,專供養種種飛聲走獸。到期在伏虎寺正殿屋脊上,豎起一幅長幡,幡上懸了無數的小鈴,迎風發響,清音遠聞數裏。開諦長老在寺內獨自升坐講經,接連七日。種種的飛禽走獸群集座下,鳥都斂翼,獸皆俯首,各自為伍,絲毫沒有相侵害的意思。長老講經完畢,搬出齋供來,一一散發。眾獸之中,惟有猢猻成群結隊,最大的在前,越是在後的越小,結隊向伏虎寺走來,沒有一個亂跑亂跳的。走到將近伏虎寺一百步遠的所在,最大的首先跪下來膝行。跟在背後的,也都照樣匍匐,不敢抬頭。長老散齋的時候,每一隻猢猻給蜀黍一合,小猢猻的喉囊太小,裝不下一合,剩下來的給大猢孫吃,從來沒有爭奪的事。峨嵋山附近的居民因欽敬開諦長老,多受了長老感化的緣故,知道這些聽經的禽獸都有來曆,也皆不敢存侵害的心思。每年到了這兩次齋期,遠近來看的人極多,凡是見過那種聽經領齋情形的,無不感歎開諦長老的德行。

這年二月的齋期當中,來了一大群猢猻,挽夾了一個年約五九歲的小孩在內,跟著一隻絕大的老母猴,跪在山門之外,不肯走近長老講經的法座下。比較小些的猢猻,也就依次跪著,沒有進山門以內的。開諦長老在壇上看了,連稱:“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隨即停了講,走下座來,伸手撫摸著小孩的頭頂,說道:“小子不要迷了來路,暫且隨老僧過度些時,再給你一個安身之所。”小孩仿佛懂得長老的言語,不住的望著長老點頭。老母猴聽了這幾句話,也似乎懂得的,回身摟住小孩,現出依依不舍的樣子,當時,立在山門外看熱鬧的人,又覺得奇怪,又覺得淒慘。雖無人知道這小孩的底蘊,然看了這兩相依戀的情形,都不能不為之感動。開諦長老等老母猴放了手,才將小孩引進伏虎寺,做衣服給他穿著,漸次教他言浯。一年以後,因吃的是煙火食,又經衣服的磨擦,身上原有寸多深的黑毛,都脫落幹淨了,隻是瘦削仍與猢猻相似。年齡雖僅九七歲,然因是在山野中長大的,力大無窮,矯捷賽過飛鳥無論如何陡峻的石岩峭壁,他總是和走大路一般的,絕不吃力就上去丁,在樹木茂密的山上,他能在樹梢上奔走數十裏,由這株樹梢,跨到那株樹梢,枝葉都不顫動一下。開諦長老見他有這們好的根底,便傳授他的道行,他的資質異常穎悟,練到了一十二歲,已有絕大的神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