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排長楊槐領受了設伏鬼子的任務,於前一天夜裏潛進了帽兒山。
楊槐帶著十幾個人分三處設伏,這也是相互保護支援的一種隊形。楊槐帶領三名戰士突前,他們每人攀在一棵樹上,一刻不停地觀察著山腳下的那條小路。
說是小路其實就是一條羊腸小道,山裏的獵人和采藥人走出來的,日本人占據此地後,山裏便很少來人了,小路也就荒蕪了。另外兩組,伏在他們身後,隨時準備接應。
楊槐對這種設伏已經不陌生了,以前他也經常伏擊鬼子。隻要在射程以內,總會有所收獲。鬼子一般都在執行任務,並不和他們做過多糾纏,放一陣槍,或打幾發炮彈,便匆匆地走了,丟下幾具屍體。這些屍體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子彈無一例外地都射中了鬼子的心髒。鬼子先是驚訝,幾次之後他們發現了這規律,再次執行任務時,他們在衣服裏的心髒處墊上一塊生鐵或一塊銅板,有時能收到效果。再後來,子彈就不射心髒了,改射擊鬼子的太陽穴了,子彈貼著帽盔下簷,不偏不倚地從太陽穴這邊進,那邊出了。鬼子對八路軍這種射擊一直心有餘悸,他們除了在前胸墊上生鐵以外,把鋼盔也低低地壓下來,以此來躲避射來的子彈。
中午時分,太陽的光線斑駁地照在林間,就在這時,鬼子的小分隊出現了。鬼子的小分隊不是一下子出現的,先是五個人為一伍,端著槍警惕萬分的樣子。鬼子經常遭到伏擊,時間長了,也就有了經驗。大隊人馬出現目標就大,遭到伏擊時就吃虧,於是精明的鬼子就把兵力散開著出來,即便遭到伏擊,也是損失一部分。
楊槐的槍從樹枝上探出去,槍已經做了偽裝,樹枝插在槍身上,濃密的樹枝間隻亮出了一隻黑洞洞的槍口,那條羊腸小徑上的鬼子,距離楊槐的槍口正在射程之內。之所以選擇這樣的距離,也是設計好的,離鬼子太近,對伏擊鬼子自然有利,可一旦暴露目標,遭到鬼子的反擊,不利於撤退,隻要在射程之內,楊槐就有把握百發百中。別說一個人在遠處行動中,就是不及人目標大的飛禽走獸,隻要在他的視線裏停留那麼一瞬間,隻要讓他抬起槍,把子彈射出去,便沒有物件能逃脫他的槍口。楊槐和許多成熟的獵人一樣,從來沒有瞄準的習慣,常年打獵養成的習慣,飛禽走獸沒有時間讓獵人瞄準,舉槍就射,完全憑的是一種感覺。對楊槐來說,伏擊鬼子,要比射殺那些飛禽走獸容易許多。此時他蟄伏在一棵樹冠裏,槍口在日本鬼子出現前就亮了出去。經驗告訴他這還不是射擊的時候,大隊人馬還在後麵,如果這時驚動了鬼子,鬼子的大隊人馬就有足夠的時間擺開陣勢,反擊或者包圍他們。他們這次設伏的主要任務,不是殺多少鬼子,而是要繳獲鬼子的槍支。他要等待機會。
又一隊鬼子十幾個人彎著腰端著槍,鬼頭鬼腦地在他的眼前經過,這是第二撥鬼子。身旁樹上的王小三動了動,其實這種動隻是輕微地移動了一下槍口,或者移動了一下僵直的身子,楊槐的目光移過去,發現小三的目光也越過枝頭望著他。他知道王小三這是有些急了,在詢問他射擊的時間,他的頭隻是輕微地搖了搖,告訴王小三要沉住氣。王小三是他的徒弟,他已經參軍兩年了,今年已經滿十八歲了。王小三的槍法不是靠實戰練出來的,完全是靠瞄香火頭練出來的。冀中的八路軍缺彈少藥,每次戰鬥前,每個人能發十發八發子彈就很不容易了。一個神槍手的誕生,沒有足夠的彈藥是培養不出來的。沒有彈藥,楊槐就讓排裏的戰士練瞄香火,一排香火插在牆角,兩米開外是一支支長短不一的槍口。
這種訓練單調而又乏味,王小三等人就打哈欠,戰士一打哈欠,楊槐就踢戰士們的屁股,楊槐一邊踢一邊說: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這句口號在八路軍部隊裏廣為流傳,每個人都明白其中的含義,但喊得久了,士兵們對這句話的含義也就麻木了,單調的訓練讓士兵們哈欠連連,每次打哈欠,眼裏就充滿了些水汽,有了水汽,百米開外的香火就模糊了。王小三就央求著:排長,放一槍吧,讓大家夥精神精神。
楊槐不讓士兵們放槍,營裏有規矩,平時訓練如果需要實彈射擊得經營裏批準。營長嶽福常經常一手捏著一粒子彈,一手托著饃說:同誌們,你們知道麼,一粒子彈能換十個饃呢。士兵們也是隔三岔五地吃到一回饃,饃在士兵們的心中就已經異常珍貴了。一粒子彈十個饃,可見子彈在士兵們眼裏珍貴的程度了。楊槐不讓兵們放槍,隻踢兵們的屁股。王小三的槍法不是實戰中打出來的,是讓楊槐踢屁股踢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