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嘿,好久不見(1 / 2)

離開黑塔的一瞬間,池歆就被係統踢出了遊戲。

但是,她甚至沒有來得及摘下頭盔,就被一下子湧來的、來自自己真實軀體的虛弱感淹沒,立刻失去了意識。

如果她有沙海塵封十分之一的神經學知識,就會意識到自己的大腦已經一團糟。來自遊戲的殘餘信息和來自現實的信息彼此衝撞,無止境地壓迫著她的腦神經。

池歆仿佛漂浮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洋內。她時不時地能夠聽到外部模模糊糊的聲音,卻無法移動身體。

昏迷之中的時間根本無法計算。

直到她聽到模糊不清的呼喚,像是一團軟軟的棉花在耳朵裏撓來撓去。

在完全無法辨別音節甚至音調的情況下,她卻不知為何清楚地知道對方是在喊著自己的名字。

這種感覺像極了她當初被深海魔王“唰”的一觸手抽進無盡之海裏的感覺。什麼都看不到、連動一下都痛得鑽心刻骨、整個人昏昏沉沉,但就是能聽到腦中的密語。

然後就拚了命地往上遊,直到看見了船上呂文撐起來的巨大的天神領域。

沒有了遊戲頭盔屏幕遮擋的陽光照在眼瞼上,留下一片毛茸茸的紅色。

池歆不滿地輕哼了一聲,試著想要抬起手來遮擋刺眼的光線。

附近傳來窗簾被拉上的聲音,雖然仍然能感覺得到亮光,但已經不像剛開始那麼難以接受了。

她撐起眼皮,疲憊地張開眼。

身體依然虛弱,以至於她幾乎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

“聽得到我說話麼?”

帶著回聲幾乎無法分辨的問話傳進耳中。脖子似乎變成了一根硬邦邦的柱子的池歆吃力地移動了一下腦袋,算是點過頭。

隻是這個小小的動作,就讓她劇烈地咳嗽起來,隻覺得肺部像是幹巴巴縮成了一塊的海綿、又像是被點了一把火。

如果不是臉上的氧氣麵罩,我現在估計已經窒息而亡了吧。

她的視野漸漸清晰起來,終於能看到白得讓人覺得厭惡的病房,還有消瘦得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插著吊針的手。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鬼門關繞了一圈?”

男人盡可能放得輕柔的聲音落進耳朵裏,伴隨著他溫柔地撫摸自己腦袋的動作,讓池歆一下子紅了眼睛。

“……”

她張開口,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是在氧氣麵罩背後呼出一片白汽。

“蠢女人,別急。”手落到她臉頰上,溫柔地抹掉她睫毛上的淚水,“不哭,我在呢。”

死麵癱。

池歆皺皺眉頭以表示自己對他那個稱呼的抗議,然後再次深呼吸了一下,抬起手來扯了扯自己吊針管,做出一臉苦哈哈的表情:能不能別吊葡萄糖了啊?半個身子都冰涼了的說~

“真拿你沒辦法。”

法律顧問抬起自己的金絲邊眼鏡,無奈地揉了揉鼻梁,然後小心翼翼地關掉點滴調節器、將刺在她手背上的吊針拔去。

一滴血珠鑽出來,停在她青白的手背上。

呼吸稍微順暢了一些的女子小心地摘掉了自己的氧氣麵罩,然後比劃了一下,讓他不要通知護士。

這種場合,怎麼可以有第三人在呢!太煞風景了。

呂文無奈地回頭想要關門,結果卻看見剛才還虛弱得像要死掉一般的未婚妻,現在已經慢慢地憑借自己的力量坐了起來。

“你……”

我們出去走走嘛~我也該曬曬太陽啊,不然要發黴了。

說話對池歆而言依舊太費神費力,但是她的手勢和臉上的笑容已經說明了一切。

“真受不了你這個笨女人。你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嗎?一個月!遊戲封閉結束之後整整一個月!”

法律顧問一邊訓斥著女友,一邊卻伸手將她溫柔地放到輪椅裏,還不忘體貼地為她蓋上毯子。

好溫柔好溫柔!

池歆激動得滿臉緋紅,小女生一般用雙手擺弄著毯子一角,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融化了。

想被他抱著,哪怕隻是被手碰到一點點都有濃濃的甜蜜感在心裏化開來。

想聽到他說話,那低沉有磁性的聲音怎麼聽都聽不膩。

但就算他什麼都不做隻是站在我身邊,也已經讓人笑得停不下來。

呂文伸出手來碰了碰她的臉頰:“笑成這樣子,真的傻了麼?”

輪椅停在樹蔭下,碎碎的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來。

在遊戲裏經過了春夏秋冬,她甚至都忘了現實中應該是什麼季節。

“其實……咳,其實那個世界,和這邊並沒有差別,對吧?”她抬起頭來,看著愛人的側臉問道。

隻要我們的存在、我們的感情是真實的,那身邊的一切也就足夠真實了,不是嗎?

誰會管它是元素分子構成的、還是數據程序拚湊的?

呂文看著她仿佛閃閃發光的臉,微笑認同:“嗯,這方麵你的確沒有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