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是劉景曜和張守仁一起在兵部運作,陳新甲沒有意見,當然楊嗣昌的態度也十分關鍵,張守仁因此而拱手,對萬元吉正色道:“督師大人恩德,我十分心感,也替我那老師多謝了。”
“都是為朝廷大事,何必言謝?”萬元吉又道:“另外,京營的黃參將犯事被參,大將軍派人向督師大人求情,也請派往鳳陽,督師大人也允了。”
黃得功十分桀驁,在京營中向來人緣不好,上一次鬥毆事件也是拿他做伐子,結果太監們鬧的灰頭土臉,這些人拿張守仁沒有辦法,卻遷怒到黃得功頭上,如果不是楊嗣昌加以援手,這個京營參將隻能回家閑廢了。
好在曆史仍然如原本的軌道一樣,黃得功沒有重回京營序列,而是與賀人龍一道,一起被派往鳳陽去了。
這樣一來,張守仁在南方的布局雖然剛剛開始,卻是一切順遂,黃得功與賀人龍都是有名的驍將,部下人雖不多,但那是受製於補給,賀人龍後來被斬,黃得功在馬士英麾下立了不少戰功,南明建立時,他的部下已經額兵三萬,是江北四鎮中僅次於高傑的強悍力量,左良玉在武昌誓師南下清君側時,號稱五十萬大軍,南明小朝廷震怖,後來馬士英還是用黃得功這個老部下去迎擊,結果三萬對五十萬反而打的十分漂亮精采,左良玉吃了敗仗後,加上原本身體就不好,於是便一命嗚呼就此了帳。目前而言,張守仁在南直隸的布局算是開了一個好頭,隻是再往後起,且還得再看。
他心中十分歡喜,再次致謝道:“我那老師,麾下沒有靠的住的人,賀副將與黃參將算是被簡拔過去,從此就算有猴子可牽了,此事督師大人出力不小,請代我多謝。”
“哈哈,大將軍替老師如此考慮,實在是有心啊。”
“師恩似海啊!”
萬元吉有試探之意,張守仁很坦率的道:“當日若非恩師賞識,我可能還在浮山任副千戶,哪裏有今天!”
“大將軍過謙了,以大將軍率軍練兵之才,無論如何都有出頭的一天。”
“可能是,亦可能不是,總之師恩需報,再者說,我老師離開登州,我心中亦有愧。”
登州民亂,朝廷為了穩定大局,全部都是捏著鼻子認了帳,但其中張守仁聯手尤世威,壓製劉景曜等文官之事卻是落實了的,張守仁是劉景曜從百戶時就青眼相加的人,師徒二人也算一段佳話,消息傳開,於張守仁名聲確實有所不利。
現在這樣,倒也就能理解他為什麼這般出力了。
“大將軍果然有心,師弟二人,將來必是我大明國史上的一段佳話。”
身為大將軍,青史留名是一定了,張守仁聽著這話,微微一笑,看看萬元吉,猶豫了一下,終是又道:“此次我奉命回山東,多半是不回南了。”
“大將軍……”
萬元吉是受命而來,聽到如此篤定的回答,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我會上疏言事的,奏疏名字已經想好了。”張守仁笑道:“就叫:《奏剿賊用事當以撫為先事疏》。”
“大將軍的意思,當以撫為主?”
萬元吉額頭隱隱冒汗,張守仁現在的話,他有點兒不敢轉達了。楊嗣昌是祖父輩就為官的官宦世家,其父楊鶴是萬曆到天啟、崇禎的三朝老臣,崇禎二年任三邊總督,算是督撫中的重鎮,也是當時人望所歸的赫赫有名的老臣。
楊鶴至陝西時,高迎祥與王胤昌、一鬥穀、張獻忠、羅汝才等流賊已經起事,但當時的農民軍戰鬥力弱,尚未有大股邊軍加入其中,而且楊鶴確實尚有良知,認為是天災加上人禍乃至流寇四起,所以立主以招撫為主,剿為輔。
當時朝議紛紛,多半讚同楊鶴,隻有陝西參政洪承疇極力反對,力主以剿為主。
後來崇禎聽從楊鶴建言,拔銀十萬給賑,用以緩解局勢。
崇禎此時才是十八歲的少年,不足之處在此事上十分明顯。要麼就是如洪承疇等人所言,派精銳痛剿,在未成局麵之前,一舉蕩平敢起事者,這樣就算災害繼續下去,百姓敢造反者也會考慮此前被剿滅者的下場。
如果是加賑的話,十萬銀濟得何事?當時流寇都有幾十萬人,整個陝北到處都是饑民,糧價大漲,十萬兩銀平均下來,連流民一人一碗稀粥都不夠,根本是毫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