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瑞在平時脾氣很好,十分隨和,沒有什麼營將的架子擺出來,此時隻冷冷看了這個參謀一眼,低聲斥罵道:“昏話,沒看到人家縮在木牆後頭,豎了一排排的盾牌在那兒?打仗一成不變,那是真蠢!”
說罷,便又是繼續專注指揮。
在他的調度之下,火銃手漸漸落下來,而甲隊的三百二十人的長槍和鐵戟手混編的隊伍在命令下加快了腳步,向著前方的敵陣疾衝過去。
在他們的前方是一個殘破的村落,有不少防禦工事建築在村口,但對步兵來說,這些障礙物並不算太厲害,畢竟西營防範的是戰馬突擊,而不是步兵的進攻。
在預料之中,今天這一場戰事原本是不該發生的。
在隨行的一些輔兵的動作下,一些矮牆被推翻,鹿角被搬開,此時箭落如雨,也是給這些輔兵和長槍兵們帶來了一些損傷。
在最後一堵矮牆麵前,李耀武能清楚的看到對麵的情況,相隔不過幾十步,晴天下光線極佳,敵人的臉龐都是能看的清清楚楚。
在連續不停的射箭之中,賊人中的弓箭手已經不堪重負,有不少人停住射箭,在不停的甩動著胳膊。
做為見識過東虜射術的人,李耀武輕蔑的一搖頭……這些流賊,射的又慢又不準,輕飄飄的無甚力氣,這麼久的時間,擱東虜的無甲射手最少要多射五六支箭,給他們帶來的損失,肯定也不會是眼前的這麼一點。
除了弓箭手之外,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流寇多為步軍,人數在三千左右,將旗和各種旗幟倒是有百餘杆之多,密密麻麻的也看不清楚,隻有一二百人有馬,大半用紅巾包頭,隻有騎馬的馬軍戴著氈帽,身上穿著青色的棉甲甲,或是漆成紅色的皮甲。
步卒基本上無甲,大半是青壯,少數扛旗打鼓的是老弱,手上都是一支長矛,隻有弓箭手身上穿著胖襖或是皮製的短罩甲,腰間懸著一把腰刀。
這也是河南和湖廣一帶官兵弓箭手的打扮,看來是連敗左良玉兩仗之後,西營的裝備也是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烏合之眾!”
在翻過矮牆的這一瞬間,李耀武冷冷下了論斷,在他的軍靴落在土地上之後,便是大吼道:“破敵,殺!”
“萬勝,殺!”
所有的長槍手和鐵戟手們不停的翻過來,低矮的寨牆根本毫無用處,雖然是翻牆而過,但陣列卻是絲毫不亂。
對麵的賊眾將領顯然有點心煩意亂,掃地王沒有料到,今天官兵沒有按照他想象的那樣,先用火銃和他對轟,然後僵持,最後才冷兵器對戰。
在多年和官兵的廝殺中,這一套幾乎是顛披不破的真理。
很多官兵,在相隔二百步開外就已經開火打響鳥銃了,當然是毫無用處,這樣的事經曆的多了,最膽小的人也不害怕火銃,越是滑頭,對火銃越是不懼。
今日他準備了不少防禦官兵火銃的防具,最終卻是全無用處,實在令得他措手不及。
很快,將旗展動,大約有一千多精壯部曲,在掃地王的命令下,呐喊著向李耀武等浮山將士衝了過來。
一股股一群群的,相隔雖然隻有幾十步,但奔行出二十步開外時,整個戰線就是有前有後,有厚有薄,混雜不堪。
這些東西看在浮山兵眼中是十分刺眼鮮明,在對麵的將領和士卒眼中,卻是無足輕重。
“列陣而戰,破敵!”
李耀武斜舉自己的長戟,這是三個月前將作處甲仗局的出品,戟尖銳利,斧麵薄而鐵銳,戟身挺直而有質感,握在手中,似乎與自己血肉相連。
連續幾個月的訓練,無非就是戟法中的那幾式,已經熟極而流,睡夢之中都能一樣使出來。
敵軍數倍而至,但在李耀武等浮山軍官的帶領下,三百二十多名將士列陣之中,卻是如牆而進!
鐵甲連著鐵甲,一層層的槍尖隔層相連,整個軍陣,似乎是一隻鋼鐵獠牙的怪獸一般活了過來,不僅有軍威,亦是虎虎有生氣。
數十步距離,兩邊一起迎麵而上,沒有多久功夫,便是撞在一處!
“殺!”
李耀武當先遇敵,而且是步卒中罕有的穿著罩甲的銳卒,這個賊寇大約是湖廣一帶的人,個頭不高,但十分健壯,肩膀處有好幾處凸起的地方,顯然是勞作和鍛煉出來的肌肉,手中也不是長矛,而是一柄磨的雪亮鋒利的長刀。
看到李耀武後,彼此都是將對方選做了第一目標。
看到使長刀的劈斬自己,李耀武根本沒有躲閃,戟尖也是向著對方喉嚨間戳刺過去。
他的動作十分快捷,但長刀輕銳,隻見刀光在他腰間掠過,劃出一溜的火光出來。
鱗甲肯定是有不少鱗片損傷了,但這樣的力量根本不可能破掉第二層的鎖甲,而在對方得手的同時,李耀武的戟尖已經頂進了對方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