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朋友,留下名號吧!容楚靖南日後報答。”
他嘿了一聲,“竟然是無爭山莊的人,難怪身手如此不凡。”
“他說完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任我在後叫喊,他置若罔聞,而我剛打完架,全身大小傷口還不斷淌著血,實在沒那個力氣去追他。正當我坐在地上喘著氣時,忽然看到黃河九老其中之一正躺在我的麵前,那人並非被我的長劍劃破胸口而死,而是脖子上中了一支細如人發的金針!若不是那天氣候炎熱,那人汗如雨下,將脖子上的鈕扣拆了幾個;要不是那日太陽正大,金針的黃金般色彩讓日光照映閃了幾下;要不是我正癱坐下來休息,我根本不會發現那些人不是我殺的。”
“不是?”楚禦庭蹙起眉。
“絕不是,我事後一一去翻看那些人的屍體,發現他們的身上都有一枚金針,他們是先中金針才讓我殺死的,其間可能相隔不久,但那人出神人化的武功,與為顧全我的麵子算準出手的時間差,好讓我在此役之後,仍有信心麵對其他對手的細膩心思,我感激不已,那個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確實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人便是毒手郎君淩休恨NFDC4!”
“可不是嗎?事後我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尋訪他的行蹤,也聽聞不少他的軼事,當我知道他狂戀殷羽凡的時候,不瞞你說,我真的認真考慮過,想代他上峨媚派求人,但也隻想想罷了!毒手郎君多大的傲氣,豈會承我的情,若是因為這樣而把事情給鬧僵了,反倒不好。”楚靖南揉揉發痛的額角,歎息的聲音回蕩在小亭中,“所以,我隻是等在無爭山莊裏,暗自祝禱我的恩人一生快活,得其所愛,沒想到……當我知道峨媚派與五絕門相繼發生慘案,為時已晚,我來不及救出淩家的人,也來不及向我的救命恩人表達謝意,所以,這次,我希望能為淩家唯一的遺孤做點事。”
楚禦庭笑了笑,誠懇的表達自己的想法,“放心吧!莫說是為叔父你,就光論毒手郎君的為人、武功,都教我好生向往,恨不得早生幾年,以便與他多多親近;至於淩海心的事,就放心交給我吧!我會將她帶回無爭山莊,讓她曾經失去過的一切,在無爭山莊內一一找回來。”
有他的保證,再加上他從來不願教人失望的個性,楚靖南自然沒什麼好擔憂的,“有你替我辦事,我放一百二十顆心。對了,你父親替你物色的妻子人選,你心底到底中意哪個?”
“這個嘛,侄兒還在研究呢!”四兩撥千斤,向來是楚禦庭應付親事的方法。
不是他不曾動心過,隻是仍在尋求一份真摯的情感。他始終相信,這世上必定有他真心愛戀,打算廝守終身的女子在等著他,在尚未遇見前,他寧可守身如玉。
“別太挑了,你也老大不小,是該成親的時候了。”
“莫說我,叔父不也打算終身不娶?”
“我跟你不一樣,我孤身一人慣了,上又沒有父母兄長的壓力。”
楚禦庭無可推托,笑了笑。轉眼間,天色因下雪顯得有些暗了下來,“天快黑,我們快回主屋吧!我餓得想吃飯了。”
說罷,他便邁開步伐。
“你哦,”楚靖南拗不過他,連忙追上他的腳步,回屋去避寒了,“什麼都好,就是太有主見了些。”
“否則,怎麼會答應叔父去攬淩海心這個包袱呢?”他爽朗的一笑,讓遠處正在等著伺候的侍兒聞聲探頭出來。哎呀!怎麼公子和叔老爺在雪中漫步呢?
一刹那間,拿雨傘的拿雨傘,找毛巾的找毛巾,好不熱鬧的無爭山莊,又在上演日常生活的一幕繁華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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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一落,北地的氣候就進入長達三個月的嚴寒時節。幸運的,碰上不下雪的時候,地麵上雖已結冰,但至少人車可以移動;不幸運的,整日整夜飛雪落個不停,直教趕路采辦的人們望雪興歎。
而這天,正是個下雪的日子,白花花的雪片已飄落了兩天兩夜,地麵上也結起厚厚的冰,南來北往的大道上,不見人車的影子,隻依稀可見有道纖細的身影緩緩走來。
待那人走得近些,才可稍微看出這是個好年輕的男子,他的五官非常細致而蒼白,是個很英俊的稚齡少年,瞧他絳紅的雙唇,美豔得連女人都會嫉妒,可是他的腳……先是右腳向前踏了一步,左腳再慢慢吃力的跟上去,動作相當遲緩,卻沒有停下。
他的眼光冷冽,雙瞳黑白分明,如果不是表情空洞,簡直可用“漂亮”兩字形容。他的個頭不及北方壯漢的高碩,可能比女人略高一點,穿著一襲黑色薄衫,手中拿著一柄比七尺還長的劍,斜斜垂向地麵慢慢的拖著,讓人看著不禁為他難過起來,淒涼人配淒涼景,直教人不禁憐憫起這人竟在下雪天趕路。
楚禦庭正坐在大道旁唯一還在雪天開店的小客棧中,桌前有壺好酒與幾碟好菜。而這客棧的生意倒還不錯,許多被大雪困住的過客都會想在這裏休息幾天,等大雪停了再走。
楚禦庭選了一張靠窗邊的桌子,他並非不怕冷,隻是他認為坐在窗邊或許可以讓鬧烘烘的腦子冷靜下來,例如此刻,他就注意到那個很漂亮、很年輕;左腳卻跛了的俊美少年。
可惜,正如一個摔壞的藝術品一樣,一個原本粉妝玉琢的少年,卻偏偏配上那雙腳!楚禦庭不禁心生憐惜。看著他不疾不徐的腳步,楚禦庭倒替他擔心了,外麵下著大雪,那人卻沒半個遮雪的器具,身上的衣衫早已被雪厚厚覆蓋。
此時,店內掌櫃的來替他重新換上一壺暖酒,並未打擾到他,他卻開口笑道:“掌櫃的,你瞧瞧那個年輕人,他會不會也到店裏坐坐?”
這位老掌櫃臉上已帶著幾分酒意,他經年累月的守著這間店,人來人往,各式各樣的悲歡離合、生老病死,看得實在太多了,他不感興趣的看了窗外一眼,“年輕人,進不進店其實都沒有關係,隻要那個人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就好。”
楚禦庭碰了一個軟釘子,也不生氣,還是笑笑,回頭望向窗外。那人果然來到客棧外,看看店內的溫暖,似乎也疲倦了,他推開店門前的小柵欄,走進店內。
不知怎麼的,楚禦庭居然鬆了一口氣,似乎相當關心這位俊美少年的一舉一動。他不禁失笑了,這孩子看來隻不過十五、六歲,年紀相當輕,可是他渾身散發出窒人的冷凝,卻讓人望之皺眉。
這位少年要了一碗麵,一個饅頭,以及兩碟小菜,開始一口一口細嚼慢咽,他吃得相當慢,好似很久沒接觸食物了,而楚禦庭則好整以暇的望著他。
此時,門邊竟然出現一位美貌柔弱的少女,她披著皮裘,輕裝玉釵,豔得不可逼視。她輕挪玉足,全身在移動時,猶帶一股芬芳的氣息,教人不禁好奇,一個妙齡少女在這大雪中如何保持全身幹爽。
她的闖入,吸引客棧中所有人的目光,隻除了那位少年和楚禦庭,因為一個專心吃麵,一個凝目關切的望著吃麵人。何況,楚禦庭早已看見那輛小巧豪華的馬車停在客棧外。
一位小婢快步走上前,低聲吩咐著,“老掌櫃的,我們小姐要一間上好的房間,還要些精致的小菜,勞你駕,給我送進房間去。”
“我們已經沒有房間啦!”老掌櫃還來不及回話,年輕的小夥計就忍不住出聲獻殷勤。
“什麼?我們淩家小姐怎麼可以委屈的跟這些人一起用餐?”小婢柳眉一揚,倒有幾分俏模樣。
這小婢的聲音雖不高,但大家都聽得很清楚,有些年輕氣盛的客人忍不住出聲譏諷,“好大的口氣。”
“誰不滿,大可站出來,我們淩家可不是好欺負的。”瞧她說話,好似淩家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你口口聲聲說的淩家,到底是什麼淩家?”
“五絕門的淩家,這位小姐就是淩海心。”她纖手一指,少女正好抿唇一笑,當真是美麗超凡,溫柔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