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3)

與褚天義有約的,便是那位時常供給他木料的木材進口商。

他簡直是為褚天義專為他雕刻的荷葉觀音癡狂,加上請進荷葉觀音後,他的生意便蒸蒸日上,這個月來光是上億的生意便成交了數件,他覺得褚天義功不可沒。

兩人約在飯店裏吃飯,他打算幫褚天義開個木雕展,好讓他鬼斧神工的雕刻手藝能名滿天下。

褚天義不卑不亢的婉拒他的好意,表明雕刻隻是他的興趣,而且他閑暇時間做出來的作品已在這幾天賣得差不多了,要在短時間內再完成百件作品,實在太困難。

況且他隻是一心一意想創作,對出名完全沒興趣,那隻會增添他的困擾罷了。

由於他的態度堅決,又擔心古眉眉,所以隻坐了一會兒後便離開。

他仍然不習慣使用任何交通工具,決定走路回家。

走在熱鬧的馬路上,商家的明亮店麵與彩色看板,川流不息的車輛,人行道上熙來攘往的逛街人群,笑聲鬧聲說話聲,交織起這座城市屬於夜晚的魅力與生命力。

而褚天義那異於常人的外型與冷異性格,不斷吸引街上女性對他投以傾慕的眼光。

不過他對那些衣著時髦又可愛的異性一點興趣也沒有。

論外貌,古眉眉一站出來,其他人皆相形失色,論身材亦然,論大膽、她自然不遑多讓,她的廚藝比她們強,唯一比不上的,就是她比她們都短命。

她是個短命鬼。

他仰頭望著一片漆黑,月亮隻露出半邊臉的天,心裏想著那群老家夥。

你們可真公平。

收回脖子,迎麵走來一對情侶,男的一手摟住女朋友的肩,女的則親密的將手放在男朋友的腰間,他們談談笑笑,眼裏再容不下其他人的自他身邊經過。

長久以來,他不知道為何人類會如此沉迷於愛情中?

活了幾百年,看著他們為愛癡迷,最後步入禮堂,有耐心的便開始展開人生大計,工作,生小孩,養小孩,老了作伴,最後死亡。

沒耐心的,成怨偶後就離婚,想得開的就再結,之後重複千百年來的循環,想不開的就此喪誌,一頹千裏,直到了結自己。

不過每個人的盡頭都相同,就是死亡。

也因為如此,他無法理解人類的觀念與想法,但卻抓到最主要的一點,那就是「愛情」這兩字,是禍根。

所有麻煩全因此而起。

還好他比人類多了幾百年的功力,對這東西看得太透徹了,所以即使被貶為人類,被下了七情六欲的蠱,他也有絕對的自信,自己絕對能全身而退。

況且等死亡契約生效後,他就可以掙脫這身臭皮囊,隨意自在的過他的日子了。

也許他會有些懷念,畢竟生活在這裏,每天見的就是那幾個人。

他雖想斷絕任何感情的牽絆,但他也絕對不是個無情無義沒血沒淚、沒心沒肝的人,雖然他曾被某人這麼形容過。

這或許就是他會擔心古眉盾的主要原因,因為他有那麼一點……有那麼一點……

他在腦子裏搜索適合的字眼。

有那麼一點……在乎,他苦惱的表情瞬間明亮。

對!就是在乎這兩個字,他對她當然沒什麼感情的,隻是相處久了,三餐讓她打理,生活也給她打理,連身上的衣服都是由她打理,他懶得去想、去做的事全由她包辦了,雖然她做的對他來說全是可有可無的,但不可否認的,自她搬來後,他的生活水準與品質提升許多。

所以他對她會產生在乎的感覺是應該的,畢竟他現在是有血有肉的人類了。

還好隻是在乎而已。

唉,如果他夠聰明的話,一個月前就不該阻止她簽下死亡契約,這麼一來,他隻要再忍受這種在乎的感覺兩個月就行。

為什麼那排字偏在那時候浮現呢?等她簽完,要現身再現身也不遲,到時就算他要心軟也挽回不了了。

才想完,他倏地停下腳步,臉上的表情彷佛受到天大的打擊般驚駭。

心軟?!他什麼時候用這兩個字來形容自己的?

他怎麼可能會對她心軟?想當初她被房東太太硬是拖著走的時候,他也隻是冷冷的在一旁看著,他還以自己不顧她死活自豪了許久。

他不可能會有這種心軟的情緒,若是有,也不是因為她,而是他必須為自己負責,若她簽了約卻因此而縮短生命,那他真會像當初所想的那樣,對她歉疚一輩子!

他的憤怒顯現在腳步上,每跨出一步都是重又響,且速度愈發疾快。

他不要當人類了!當人類什麼煩惱都有,再這樣下去,怕他有命完成任務,卻沒命活著回去過逍遙日子。

可是,這裏有一點是化外之地的水泥監獄比不上的,那就是熟鬧繁華與美景,及隨手可得的一切資源。

被拘禁在水泥監獄裏太久,老大跟老三又都是話不多的人,他都快忘記一群人在一起談天說笑是什麼樣的感覺,這也是他以前下意識排斥人類所造成的結果。

所以,在這裏也不是全然的令人厭惡。

更重要的是,這裏的小朋友雖然愛讀書,不過讀的隻是教科書與課外書,看童話書的少之又少,更別提他們的父母會拿《三隻小豬》當床前故事念給他們聽了,這實在令他欣慰。

總之,這裏的環境還未壞到令他待不下去的地步,假設古眉眉的壽命還有半年好了,契約上的那行妖精文上注明的生命期限是三個月,那他就等三個月後再讓她簽,如此加起來也就是半豐。

這麼一來,若她半年後死了,他也就不用對她有任何愧疚感。

屋裏並未透出光線。

莫非是古眉眉出了什麼事?由於她怕黑,所以就算是睡在沙發上,她也從不關客聽的燈。

心一驚,褚天義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拿鑰匙打開門。

開了燈後,沙發上並沒有古眉屆的身影,他又將整間屋子找了一遍,直到確定她的確不在屋子裏。

他踱到沙發旁坐下,視線落在桌上那緊闔著的醫藥箱上,隨後腦子靈光一閃,立刻衝到角落將垃圾桶拉開,洞裏的錢仍是一捆捆整齊的待在那裏。

他又回到原位坐下,感覺更疑惑了。

這不太可能的,他離開時她那副痛苦的模樣不太可能是裝出來的,她痛成那樣,應該哪裏都沒辦法去才是,怎麼現在會不在家?

莫非她痛到無法忍受,隔壁鄰居將她送到醫院去了?

想都沒想,他步出家門直接到隔壁家敲門。

說明來意後,應門的何太太表示,古眉眉今晚並沒有到她家,也沒打過電話。

「古姊姊跟一個高高帥帥的大哥哥一起出門去了,我有看到。」何家讀小二的大女兒擠到母親身邊,仰頭對褚天義說。

褚天義聞言濃眉深鎖。

他居然被她騙了!他居然還因為擔心她而提早結束約會趕回來。

他臉色難看的走回家,在小庭院裏抱了塊木頭進屋,直接在餐桌上雕鑿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外終於傳來古眉眉與一名男子相談甚歡的聲音。

那名男子的聲音令褚天義停下手上的動作,仔細聆聽後,狠狠的倒吸口氣。

這聲音的主人化成灰他也認得,隻是他怎麼找得到他?他很好找嗎?先是老大,再來又是他?

剛與褚天廉吃完晚飯回來的古眉眉,看見窗戶透出光亮,立刻晶眸一亮,幾個小跑步奔上前將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