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柳綠楊是被凝重的喘息聲驚醒的,她倏地轉過身子,錯愕地發現原來那聲音是來自身旁的人。

昨天是她永生難忘的一日,將貞潔毫無保留地給予他;在那之後不久,又帶著忐忑不安的心回到他懷裏,接受他的親吻,他的愛撫。

再次占有她的他非常溫柔,隻要她有些許瑟縮他便會放慢速度或是停下來。看著他極盡忍耐的表情,有時侯她甚至覺得他似乎承受著比她更大更深的痛楚。

他沒有再弄疼她,相反地,還帶給她陌生卻難忘的愉悅,她在他懷裏喘息低吟,緊緊擁著他深怕離開,完全忘了身為女人該有的矜持。

事後她又哭了,這回絕大部分是因為羞恥,然後他卻顯得非常開心,不僅將她緊擁在懷裏,還不時在她發際、鼻尖、額頭等處印下輕吻。

然後他下床燒了熱水替她擦拭身子,任她再怎麼拒絕都沒有用。擰著棉布的他雖是慣有的淡然表情,眼裏卻寫著難以掩藏的情感,就像為她淨身的那雙手一樣,溫柔得令她想哭。

接下來的時間裏,她可以說是備受寵溺。他不要她做任何事,連刺繡都不被允許,吃的喝的全由他一手張羅。他默默地做著一些瑣碎的事,也鮮少開口說話,那挺拔卻透露著孤寂的背影竟讓她的心浮動起來。

莫名的不安浮上心頭。和他有了肌膚之親之後,一切似乎都不同了。她的視線離不開他,情緒起伏都受到他的影響;繼續和他在一起的話,她知道自己會越來越在乎他,他就是有那種牽引人的力量。

這樣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就在這樣的疑惑中,夜色悄悄降臨了。他站在床緣望著她,似乎等候她的決定,而她,如何拒絕?

結果她移動身子靠向牆壁,他立刻上床擁住她,緊緊地,仿佛這麼做便能將她揉進身子裏。

“我怎麼離得開你?我離得開你?”他在她耳邊呢喃,接著變不斷親吻她……

她不想離開他,到死都想留在他身邊。

她想這麼對他說,但一開口卻發不任何聲音,隻能緊擁著他無聲哭泣。

當晚她一直睡在他的臂彎裏,在意識逐漸模糊時還隱約感覺他印在額上的吻。當然,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在男人身旁醒來,而如果這男人前一晚明明還好好的,這一刻卻病了似的發出呻吟,她所受到的驚嚇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他究竟是怎麼了?是因為睡在地上而受了風寒嗎?柳綠楊輕撫摸他的額頭,果然有些發燙,她不禁更為憂心了。

是不是給請大夫過來?但是她身上一點銀兩都沒有啊,而且這麼一大早的,上哪兒去找大夫?

在焦慮中的柳綠楊下了床,以冰冷的布巾擦拭他的臉,不停重複這動作試圖降低他的體溫,但卻沒有什麼用處,他開始囈語,熱度也越來越高了,

柳綠楊心慌意亂。她在屋裏踱步,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就在她急得幾乎要落淚時,忽然想起對麵的老公公和老婆婆。

就像在黑暗中突然出現曙光,柳綠楊轉身就要朝外跑,在這個時候,冷飄水伸手拉住了她。

“不要去,哪兒都不要去。”他的手也很燙,柳綠楊不由因心急而掉下眼淚。

“我去找婆婆過來,你病了。”

“我沒事。”

“怎麼會沒事呢?你渾身發熱,而且一直冒汗……”

“很快就會好的。”

“但是……”

“相信我,隻要一會兒就好,你坐下來,哪兒也別去。”

因為冷飄水始終不肯鬆開她的手,柳綠楊雖然焦慮,卻也隻得乖乖在床緣坐下。

終於,冷飄水才慢慢從地獄回到現實,雖然所有的不適都過去,他卻清楚地感覺到事情有了變化。

情況越來越嚴重,持續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一切都逐漸在脫離他的控製,冷飄水不禁要想:他究竟還有多少時間?

“你不要緊吧?”

柳綠楊的聲音喚回了他,冷飄水在床上坐起,並鬆開她的手。

“已經沒事了。”他說。

柳綠楊伸手碰觸他的額頭,詫異地問: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

“我說過很快就會好的。”

“但是為什麼?剛剛明明還那麼燙的。”

冷飄水沉默不語,而柳綠楊等了又等,在明白他根本不打算解釋後賭氣地起身走開。

其實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生氣,他已經沒事了,其它的又有什麼重要?

雖是這麼想,柳綠楊仍不免覺得委屈。的確,他們曾經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但現在應該有些不同了啊。是他改變了一切,卻又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她到底為什麼要替他擔心呢?太傻了。

原本想要她倒杯水的,她卻一直背對著他,尚有些無力感的冷飄水隻得輕歎一聲掀開被子下床。他一拿起杯子,就看見柳綠楊頰邊的淚珠,那晶瑩的液體就像支箭射穿了他的心。他的手跟著一顫,手中的杯子竟掉落了,從桌上滾落地上,碎成了數片。

為什麼又哭了,他真的希望再也不要在她的臉上看見淚水。

“你——”冷飄水歎息。“怎麼了?我做錯了什麼嗎?”

柳綠楊很快抹了抹臉。

“隻是眼睛有點不舒服,跟你沒有關係。”

她越是這麼說,冷飄水越是肯定他就是她落淚的原因。他苦澀地揚了揚嘴角,不明白自己何以會如此笨拙,盡管再怎麼小心翼翼,卻仍會在無意中傷了她。

“告訴我,我什麼地方做錯了?”他說。柳綠楊搖頭。

“是昨晚嗎?昨晚我太粗暴——”

“不許你提昨晚的事。”柳綠楊捂著臉低嚷。此時憶起昨晚隻會讓她更覺不堪。“嗯沒有錯,是我不好,我太傻了,才會讓你對我——我覺得好羞恥。”

“別這麼說,”冷飄水閉了閉眼。“拜托,別這麼說。”

想起和他在一起的種種,自己是如何的攀著他,在他帶來的狂喜中輕吟低泣,柳綠楊掩麵而泣。

“我不要臉,是低賤的——”

冷飄水捂住她的嘴。

“不要。”他沙啞說道,眼裏有深沉的痛苦。“是我強迫你的,你可以這麼想,隻用這麼想就好。”

“我隻想死。”他哽咽著道。

冷飄水覺得心被掏空了,隻留下一個窟窿。

那一整天柳綠楊沒有再說半句話,默默地吃東西,默默地發愣,默默地繡著衣裳;而且很奇怪的,隻要是開始刺繡便回落淚,無法想象她前些日子還為了能刺繡而那麼欣喜。

看著這樣的她,冷飄水再次體會到何謂心如刀割。他無數次想開口,如果能夠,他甚至願意求她,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在最需要聲音的時候他往往隻能沉默.

即使緩慢,時間還是在無聲中流逝,等冷飄水發覺時,屋內已是一片昏暗.

看著猶在縫繡的她,冷飄水點起兩盞燈,照例將其中一盞放在她身旁,然後他開始燉著肉湯,並將中午剩下來的饅頭偎近火旁烤熱.

結果她還是吃得很少,隻喝了點熱湯後便又拿起針線繼續刺繡,偶爾舉起衣袖擦拭淚水.而冷飄水什麼也吃不下,他不明白她為何忽然變成這個樣子,不吃不說的,教他心疼.

究竟是為什麼?昨夜的一切難道隻是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