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驚訝吧?莊主居然會帶客人回來。”
“的確是意料之外的事,但情劍山莊畢竟威名遠揚,莊主有幾位知心好友也不足為奇啊。”娟兒猛點頭。“莊主是不隨便交朋友的,能讓他帶回莊裏來的肯定是大人物。”
“那人是何模樣你可曾瞧見?”
娟兒搖頭回答:
“我一直在膳房幫忙,這事還是聽王嬤嬤說的呢。”
“是嗎?不知道他是位什麼樣的客人。”柳綠楊微笑道。
娟兒聳聳肩。
“聽說這位貴客一來就被安置在‘雪齋’,隻怕連老管家都沒把他給瞧清楚呢。莊主還吩咐了,不許任何人太靠近‘雪齋’,我們這兒離‘雪齋’近,老管家還特別要我囑咐你一聲呢。”
柳綠楊皺著眉。
“客人要住在‘雪齋’嗎?那兒正迎著風,冬天裏很冷的。”她說。
“就是啊,情劍山莊這麼大,莊主為什麼偏要把人安置在那種地方呢?難不成他帶回來的不是客人而是仇人?”娟兒納悶地說。
柳綠楊聞言,不由輕笑。
“你別胡思亂想了,莊主怎麼可能把仇人帶回莊裏來。”
“是普通客人的話又何必這麼神秘?”娟兒說著,掩嘴打了個嗬欠。“好累啊,再不睡的話明兒個一早哪裏起得來。我要回房去了,你也立刻上床歇息,不許再繡花,知道嗎?”
柳綠楊微笑著點頭允諾,依言在娟兒離開後吹熄了燈火準備歇息。疲倦至極的她一倒下便昏昏欲睡,失去意識前閃過她腦中的竟是那個謎般的白色身影。
夜更深,雪持續飄落,在萬般寂靜中,蕭倚樓朝情劍山莊最僻靜的一角走去。
才稍稍靠近“雪齋”,就有東西劃過凜冽的空氣朝他急飛而來,蕭倚樓聳起眉,手一揚,隻見掌中躺著顆核桃般大的石子。
“是我,冷兄。”蕭倚樓扯扯嘴角,繼續向前走去。“這畢竟是我的地方,你不吭一聲就動手,很危險,傷了我的人怎麼辦?”
“你沒有交代下去嗎?要他們別靠近這兒。”冷冷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那麼我呢?你難道不怕誤傷了我?”
“別說笑了,一顆石子如何傷得了蕭兄。”
蕭倚樓聞言,哈哈笑了。
“冷兄客氣了,一顆不起眼的石子也可能殺人於眨眼之間,尤其是出自冷兄之手。”他說著,腿開門走進漆黑的屋內。“這麼冷的天,還是點盞燈比較好吧?”
蕭倚樓說著,便動手點亮油燈,雖小卻異常整齊別致的小屋終於有了些許溫暖及光線。
圓桌前坐著一位身著白衣的男子,他披散著一頭長發,刀鑿般的俊臉上一無表情。如果說蕭倚樓在其冷漠的個性中帶著玩世不恭,這男子就是絕色的冷漠,骨子裏流的仿佛是冰而不是血,稍稍靠近他便能感覺到寒意。
“這地方是家母生前賞雪的地方,風實在是大了點,還是讓我替你另外安排地方——”
“這裏就可以了。”冷飄水起身走向窗邊。“對一個將死的人而言,待在什麼地方都一樣。”
蕭倚樓聞言蹙眉。
“冷兄這麼說是不相信我?”
“蕭兄醫術高明舉世皆知,如果連蕭兄都無法救我,也能說是冷某命該絕。”冷飄水如是說。
“蕭某既已允諾相助,自當竭盡全力找出解毒藥方。”
冷飄水微微轉頭。
“江湖上盛傳,情劍山莊莊主並非好事隻人。”
蕭倚樓扯起嘴角。
“的確,我向來不管閑事。”他說。
“我倆萍水相逢,為何願意幫我?”
“就當緣分吧!”蕭倚樓微笑道:“越是疑難雜症,對我而言越是挑戰。”
“哦?隻是這樣?”
“當然不是。如果我把所有病入膏盲的人全帶回來,情劍山莊豈不是要人滿為患了。”冷飄水在此刻轉過身子,蕭倚樓盯著他道:“事實上,這裏有個和冷兄情況相似的人。”
冷飄水聞言,詫異地揚起眉。蕭倚樓則微笑著繼續說:
“雖不是完全相同,但的確有些許類似。我一直在想辦法醫治她,這回也是因為上山找藥方才回在途中遇到冷兄你。我心想這或許是緣分,所以才將你帶回情劍山莊。”
盯著蕭倚樓看了半晌,冷飄水又將視線移往窗外。
“此人與蕭兄是何關係?”他問。
“她是情劍山莊的一位繡匠。”
“蕭兄會為了個繡匠上山下海尋找藥草?”冷飄水直接切入要點。
“綠楊雖是莊裏的繡匠,卻與舍妹情同姐妹,這麼說冷兄可清楚了?”
“是個女的?”冷飄水頭也不回。“唐飛為何要為一個女繡匠用毒?而且用的還是唐門第一奇毒‘冰心毒針’?”
片刻沉默後,蕭倚樓說道:
“五年前的一個冬天,綠楊開始發病——”
冷飄水倏地轉頭。
“發病?五年前?”他聳起了眉。“我看蕭兄是搞錯了,你的繡匠中的絕非冰心毒針,沒有人中了冰心毒針還能苟活五年。”
“我說過了,你和綠楊隻是情況相似。綠楊究竟是生病抑或中毒,我自會想辦法辦法弄個清楚。”兩人視線對上了。冷飄水臉上依舊看不出什麼表情,蕭倚樓則是帶著慣有的淺笑。“冷兄是否懷疑我帶你回情劍山莊是另有企圖?”他接著說。
冷飄水又轉頭看向窗外。
“不,能夠在情劍山莊安靜幾日,冷某非常感激。”他回答。
“我既然能讓綠楊活到今日,或許也能讓冷兄你再活幾年,你何不這麼想?”蕭倚樓拋下這麼幾句話就離開了“雪齋”,冷飄水則是動也不動地站在窗邊,任被風吹進屋裏的雪花染白他的黑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