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視線模糊地望著上方,頭部兩側陣陣刺痛,令她呻吟閉眼,無力的舉起手臂遮擋刺激的光線。
身體似乎脫出了自我控製,卻又敏感知覺到周身的不適,嗯……她虛弱低吟,費了好大工夫尋找逸失的意誌與記憶……是昨晚喝酒惹的禍!
初次飲酒的她,終於領略宿醉的痛苦。
“你醒了?”震動的聲波觸發好不容易舒緩的頭疼,她不由呻吟出聲,但睜不開眼……無助聽著逐漸接近的腳步停在床畔。
“把這喝了。”夾著笑意的聲音略降。
心中模糊感到一股不對勁,她痛苦且緩慢的移向聲音的方向,喝下詭異的液體。咳……大手溫柔的輕拍她的背部,直至她的嗆咳停止。
“過一會兒,你就會舒服些。”隱含愉悅的嗓音:“我上班去了。”
穩定的步伐聲逐漸遠離……喀擦,門關上。
不知過了多久,漸漸恢複自我的紫蘇,終於適應光線緩睜開眼──
他為何高興?疑問第一時間跳現腦海,遲鈍的腦袋終於明了不對勁感從何而來。
他跟她說話,而且他在笑!
為什麼?
她茫茫然盯著天花板發呆,是因為昨夜自己跟他說了要離開而開心嗎?
她說了嗎?不,她沒說,他沒給她機會說,她憶起!他憤然上樓的背影,然後……她喝了酒,再然後……一個夢,好像做了一個夢,絕望中她抱住模糊的影子,不許他離開。
她還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紫蘇捂住驀然發湯的臉頰,因腦海浮掠而過的模糊影像,倉皇緊閉上眼,努力驅逐那令人臉紅的畫麵。是夢吧?一定是夢吧?
不管是真是夢,都別想了!她搖著頭訓誡自己,不行再這樣下去了!心裏卻清楚明白,自己的心早在不知不覺中遺失,怎麼也找不回來了。
唉……抑不住的歎息,離開好難……深潛腦中的記億浮現,曆曆播放──奶奶臨終前,枯骨般的手指仿佛用盡全身力量握著她,非要聽她再次承諾!
“答應我,絕對不讓逵倵孤獨。”
她噙淚頻頻點頭,老人家仍不安心,拚著最後的力量交代:“別離開,除非逵倵找到了人相伴一生,答應我──”
他一手環著流淚不止的她,一手覆在奶奶顫抖的手上,堅定的聲音自她上方傳出:“我不會讓她離開的。”
老人家睿智的眼閃過困惑,她已沒多少力氣。
“不……等你結了婚,就幫紫蘇找個對象……”
他搖頭,堅定的眼神望著奶奶。
“別再擔心了,我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老奶奶虛弱的喘息、艱難的移動眼珠,視線落在紫蘇肩上護衛的手。擔憂了許久,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老人家才恍然頓悟,幾次動念想正式收養紫蘇,他為何堅決反對了,唉,原來……
萬分不舍的老人家望著孫子,喘息不止:“你……確定嗎?”
他毫不遲疑地點頭。
罷了,人生的盡頭,老人家無力再與命運抗衡,隻要他好,是誰並不重要;前塵往事晃眼而過,她白白操心了這許多年,紫蘇不一直伴著逵倵嗎?
再無牽掛,老人家布滿皺紋的臉龐浮現笑容。
“紫蘇……你是個好孩子,永遠永遠別離開……”
嗯,紫蘇哽咽點頭!老人家安心合上眼,告別塵世。
奶奶不會怪她吧?
紫蘇抹去溢出眼角的淚。隻要是逵倵做的決定,奶奶向來都是依從的。舍不得離開的是自己,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離開了,一看到他就說不出口,她厭惡這樣自私的懦弱──
紫蘇衝動的自床上爬起,快速的動作令她昏眩,她扶住床邊的書櫃,不讓自己再有後悔的機會,勉強拉出床底的行李箱,打開衣櫃……她必須離開,她知道自己無法當麵跟他告別,因此她必須離開,現在!
☆☆☆
她投奔自由了!
消息火速蔓延,自袁家大姐到袁家二姐、袁家三姐!
紫蘇抵達袁家老宅不到半小時,三位姐姐外帶小豆豆也在此集合完畢。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袁家三姐妹心底抱著同樣疑問,目送紫蘇牽著小豆豆上樓。
“她看起來臉色很糟……”確定紫蘇已離開聽力範圍後,老三袁姍姍皺眉說。
“你也注意到了?我問過她,她說頭痛。”老大袁依依雙手撐腰。“肯定是逵倵欺負她了!”
“你是說逵倵把紫蘇吃了?”老二袁珥珥睜大眼。
“什麼吃了?啊!”袁依依恍然大悟,瞪眼如牛鈴。“可惡的袁逵倵!我找他討公道去!”
“老大!老二說的是問句,你別衝動呀。”袁姍姍反應敏捷,及時扯住往外衝的袁依依,快速說道:“你忘了這陣子紫蘇難過的原因,就是因為逵倵說不需要她了嗎?”
袁依依嗯的點頭。袁珥珥一彈指,繼續發表不負責任的推斷:“那就是逵倵趕人嘍?”
“也許……”袁姍姍話說一半就被袁依依打斷了,
“太過分了!紫蘇已經開始找房子預備搬家了,他就不能等個幾天,這樣把她趕出來?”
袁姍姍放棄導正思考魯莽的老大,偏頭略作思考後,問道:“紫蘇什麼都沒說嗎?”
“隻說,可不可以借住到找到房子為止。”袁依依又說:“這也是紫蘇的家,說什麼借住嘛,她真是──”
“是呀,一個人住外麵不方便的。”袁珥珥附議。
袁姍姍對袁珥珥說:“紫蘇既然堅持一人住,就順她的意思吧,我們自己還不是大學一畢業就搬出去了。”
接著轉向老大袁依依:“讓她找附近一帶的房子,不就好了。”
“也許過幾天她會改變主意。”袁依依心裏仍是希望紫蘇住在家裏。“少了袁逵倵居中作梗,應該可以說服紫蘇的。”
不知為何,袁姍姍心裏有股迷團,似乎紫蘇跟逵倵兩人間暗藏著什麼?她納悶的眯眼,直覺告訴她!紫蘇跟逵倵不可能如此輕易就分開,仿佛有著看不見的線將兩人牽絆在一起,這樣的想法讓她眉頭鎖緊!
“媽媽,小姨說要帶我去公園玩!”小豆豆雀躍的自樓梯蹬蹬跳下來,邊說邊回頭以眼光催促隨後的紫蘇快點。
“今天不去咖啡店?”袁珥珥問。
紫蘇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搖頭。宿醉頭痛、晏起,加上整理簡單的行李,她向徐姐請了一天假。
“媽媽,可不可以?”小豆豆仰著小小的臉要求。
袁珥珥拍拍女兒的頭,說:“可以。”
“走吧!”小豆豆開心地拉著紫蘇的手。
小女孩興奮的心情感染紫蘇,她神情變得較為開朗,對三位姐姐說:“我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