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也調取了夏克明一居室小區的監控錄像。李鶴鳴案發後,和夏克明當天下午回到他家,一直到案發當日上午才離開。附近飯館老板證實,夏克明確實這兩天買過兩次包子和一些冷菜。不敢肯定夏克明中間有沒有躲過攝像頭去過其他地方,但至少他的卡宴一直停在那裏。”
老警察一頁頁翻著夏克明的病曆。
“主治大夫柯小薇證實,夏克明第一次就診是因為自殘,手掌、腕部被自己割爛了,縫了十多針。多次出現妄想、幻視,屬於偏執型精神分裂症。”
老警察放下手中的香煙,屋內暗淡的燈光下,布滿血絲的雙目顯得更加渾濁。
“兩周前,夏克明還將他的公寓房賣了300萬,在電腦中發現了最近的黃金交割單,證明他把這300萬都賠了。”
“你不說他是奇才,筆筆都賺錢嗎?”老警察挑起眉毛質問道。
“交易記錄顯示,從被牛守禮詐騙以後,他交易水平下降,經常賠錢。有反映,柯小薇和夏克明關係過密,公寓的監控錄像也發現柯小薇經常出入夏克明的家。柯小薇自己也承認,她喜歡夏克明,已經發展到情人關係。”
“那這東西的可信性?”老警察戳著桌上的病曆說。
“夏克明自殘就診,得到了當地管片民警的證實,他當時在場,回憶說:夏克明的精神絕對不正常。民警反複問他姓名,夏克明隻說自己叫:哪吒。”
老警察眼中露出一絲亮光,慢悠悠地說:“好個哪吒,你還三頭六臂呢……”
夏克明把一條綠色的線毯拉到頭上,遮住天花板上燈泡發出的亮光,昏昏沉沉地迷糊著了。
次日下午,夏克明在兩個警察的押送下走出樓門,就在要上車的時候,他聽到有人叫他。
老警察依舊用複雜的目光審視著他,夏克明低下頭。
“別忘了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好像是天網恢恢。”夏克明抬起頭,愣呆呆地說。
“上去!”身邊的年輕警察推搡了他一把,夏克明深深垂下頭,感到轎車衝下坡道,他知道自己離開了分局。
八十六
夏克明好奇地打量著長方形的大開間,有40多平米。靠著兩邊的牆,一字排開,放著五張單人床。中間的空地上,零散地擺著幾張小方桌。幾個人圍攏在桌邊打牌,此時回過頭,衝著他擠眉弄眼地怪笑。一時間,他覺著自己的汗毛孔都張開了。
年輕警察拉拉他,夏克明跟著他走到門外。“法院強製醫療決定前,先在這兒對你采取臨時的保護性約束措施。”
“以後呢?我也在這兒?”夏克明問,沒有回答,他看著年輕警察離去的背影,毫無征兆地想起了柯小薇。酸楚像夏日的暴雨冷不防地襲來,硬硬地衝撞著他的鼻翼。
夏克明暗暗慶幸,自己被安排在挨門靠牆的床位。他心生感激,甚至討好地看著圓臉娃娃頭的女護士,她胸前的塑料小牌上寫著:蔡君。
“這床病人早上剛走,明天給你安排檢查,記住這兒的作息時間:每天六點起床,吃飯吃藥;11點吃午飯、午睡;晚飯後,七點鍾睡覺。每月家屬可探視一次。”
蔡君說完,彎下腰,將洗漱用品的袋子塞到床下。抬起頭時,居然衝他笑了笑。夏克明貪婪地品味這稍縱即逝,一閃而過的笑意。
不遠處,瘦小尖臉的男人坐在床角,離地的雙腳前後晃悠著,充滿敵意地看著他。不停轉動腕子,搖著手裏的眼鏡腿,衝他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蔡君注意到夏克明臉色的變化,回頭看看尖臉男人說:“他是在警告你,別把他當傻子,他時刻都像戴著眼鏡,一切人和事,都看得清楚明白。”
“你幹嗎?”夏克明回過身,攥住正在床邊翻弄他藍布夾克的高大男人的胳膊。男人指指自己,接著將他藍布夾克的袖子反著揪出來。夏克明這才注意到,男人的病號服穿反了,縫合處露出毛紮紮的接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