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蕭然凱旋而歸,卻負傷頗重。
我去悠然殿照顧他,蕭然卻一直在不知疼似的傻樂,見周圍沒了人,抓著我的手道:“哥哥,你知道麼?她……她說回皇城就請旨賜婚,她要娶我……哈哈……”
我欣慰的笑笑沒說話,可隻有我自己才知曉這份笑意下有多少失落、有多少嫉妒。我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她是整個聖錦王朝所有男子期望的良人,她是聖錦的太女,未來的女皇。
起初,我並不知玉淺是誰,後來在蕭然的絮叨中漸漸知曉了、了解了。
在我的生活中除了母上和姐妹外,從未見過別的女子,所以當從蕭然口中得知有這麼一位奇女子,總是心馳神往。心也不由自主的裝著她,每每聽到有關她的消息總忍不住認真的用心傾聽。甚至希望有一日能見見玉淺,然後……然後玉淺能像喜歡蕭然一樣喜歡上與蕭然有幾分相似的自己。
如今,所有的期望化作泡影,玉淺終究喜歡的是蕭然,是南旭國人人稱讚的將軍公子,而不是體弱多病連宮門都出不去的自己。
“哥哥,你怎麼了?”蕭然擔憂的聲音拉回我的思緒,我朝他笑笑,違心的道:“無事。如今你心願達成,該恭喜你呢!”
蕭然蒼白的臉聞言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抑製不住的歡喜。
看著他這個樣子,我心中不由一疼。
猶記兒時,我還是拿藥湯當作飯吃的藥罐子,與我是雙生卻體格健壯的蕭然堅定的發著誓言說:“哥哥,未出世時,是你護著我才成了如今病怏怏的樣子。現在和以後,就由我來護著哥哥。我會替哥哥掙下榮名的,且看吧!”
如今,人人稱讚的將軍公子名字叫蕭寒而不是蕭然,人人口中的紈絝公子之名卻叫蕭然。
我有時會想,蕭然既然肯將如此榮耀給我,那是不是也會把玉淺給我?
“然兒……你……”可最終卻是沒能開口。
是啊,蕭然都將這一生的榮耀給了我,我怎麼還能再搶他的幸福?
這個想法一直持續到玉淺親自來南旭皇城提親的那天而破滅——我正在悠然殿前麵的合歡園賞合歡,揚手摘了一朵下來時,卻被一隻纖細弄玉的手握住,不由嚇了一跳,剛要喊出口,卻聽來人說:“本宮竟不知你喜歡合歡?傷可好了?怎麼跑出來了?”
“我……”聽她話的語氣,又想到今日聖錦太女進宮的消息,便猜出此人是玉淺。垂下頭,心不由自主的猛跳,手上傳來的溫度燙到了心裏,燙到了臉上,此刻我應是臉紅不已。
而她的下一句話,卻令我通體冰涼:“你不是蕭寒!你是蕭然?”
“太女錯了!此位正是我們南旭國的大公子蕭寒。”旁邊的宮人糾正道。
“是麼……罷了,權當發現一件趣事吧。留錦,把本宮新得的藥玉給這位公子,算作本宮唐突公子的賠禮。”玉淺笑笑,說完轉身離去。
“可……”跟在玉淺身後的留錦有些猶豫,最終卻還是將雕成楓葉的藥玉給了我。臨走不忘帶著警告意味的說:“大公子體弱,我們太女憐惜,請大公子別會錯了意。”
我接過藥玉,觸手生溫的感覺一如手上留下的餘溫。雖然玉淺沒有錯認,但她送了我一塊玉。自古玉乃定情信物……望著玉淺傲然的背影,心裏的歡喜擋也擋不住,自動忽略了留錦的警告。後來我才知道,留錦所說沒錯。
“哥哥,怎麼辦!我忘了告訴她,我叫蕭然,她如今要娶的人成了哥哥。怎麼辦?”我看著蕭然焦急的在殿中踱著步子,心中那個取而代之的想法在愧疚中無法滋生。蕭然的十幾年人生全給了我,從未有何怨言,我不能再剝奪他以後的人生。
“然兒……這藥玉……”我還給你,不論玉淺對我有意無意,我都不能再奪走你日後的幸福。沒等我話說完,蕭然的臉色在見到藥玉時瞬間慘白,他顫著嘴唇,不敢置信的問道:“玉淺送你的麼?哥哥!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在明知玉淺錯認你的情況下收下她給你的藥玉?”
蕭然瘋了似的怒吼:“你怎麼可以!我為你掙下榮名,為你惡名遠揚,你怎麼可以再來搶我的玉淺?”
我當時聽到他的言論,隻覺得怒火攻心,我是想過,可我已經放棄了。那些榮名也是他自己要為我掙的,我也沒有不感恩,如今這般質問是他覺得造成今日這一切的都是我麼?
“我要去告訴玉淺!”蕭然似乎冷靜下來了,轉身要往殿外走,我忍不下剛才的怒火,不緩不慢的道:“既然她能將你我錯認,你以為她是有多愛你?嗬……反正將來的鳳後隻要是南旭皇室嫡子就好,她恐怕根本不在乎娶的人是誰,她娶的不過是將軍公子蕭寒這個名罷了。”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看到蕭然頹敗的跌坐在地上,我想開口解釋,可心中那點不為人知的自私似乎放大了,占據了整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