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言重了!年輕人不懂事,沒個規矩,這回一定讓您盡興。」杜夫人暗諷裘紗淩沒有經過明媒正娶進門。
她淡淡的瞄向裘紗淩,「你可有意見?」這話是客套詢問,表
示她是個周全的婆婆。諒她也不敢有意見!
「禦莆知道這件事嗎?」她隻想問這個問題。如果今天這場麵是他默許的……未免可恨!
杜夫人臉上一僵,有著被頂撞的惱怒,「禦莆是我的兒,有什麼我不能作主的?」
二叔祖也聲援,「你也算一品夫人,好歹該知所進退,直呼禦莆的名,成何體統!」
知所進退?去他的知所進退!她再也不要知所進退!裘紗淩握緊垂在身側的手,逼急了,狗都會跳牆,何況是人!
她閉上眼,再張開時滿是堅決,「我與禦莆兩心相許、情深意切,倘若命中注定無子也是老天爺的意思。」她不理會周遭紛紛傳來的抽口氣的聲音,「請恕紗淩來自化外,不懂門閥世家的規矩,禦莆如想再娶二妻……」她緩緩的掃過他們,「紗淩可以讓賢。各位叔祖慢聊,請恕紗淩告退。」
說完,她微微欠身便轉身離開,不理會身後的哇哇叫,隻想找地方療傷。
「你們看看……這真是成何體統、成何體統!」二叔祖氣得帽兒歪歪、胡兒翹翹!
「叫禦莆休了她!」伯父逕下決定。
「大哥,您是杜家大家長,您說句話吧!」三叔祖說。
大叔祖隻手撫須,沉吟了片刻,說:「到底還是你們這房的事……素娘,你作個決定吧!」
禦莆自小就聰穎過人,性情雖然溫文,凡事卻自有主見,從他堅持娶這麼個女子就可看出。
他們原先以為禦莆必定不是很重視這個女子,才會沒用大禮迎娶,現下看來恐怕實情不是如此,她敢當麵與他們抗衡,或許正是禦莆給她的信心。
他老了,身為杜家大家長隻是因為輩份最長,這稱謂人家要敬便敬,不甩他也沒轍,就像剛剛那丫頭片子一樣——一個不高興扭頭就走,難不成還能把她拉回來嗎?還是別趟人家家務事這淌渾水吧!
裘紗淩的行為無異是公然挑釁,杜夫人臉上也有幾分掛不住,「等禦莆回來,我會要他給個交代。」這是場麵話,她心裏明白,兒子從來不是她能駕駛得了的。
「那就好。」大叔祖起身,「既然沒事,咱們就回去了。」
眾人魚貫走出,杜夫人送到府外。
大叔祖突然想起,「祠堂祭祖之日,禦莆會返鄉吧!」宰相親來祭拜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呢!
杜夫人點頭,「我會跟禦莆提起。」
「那就好!」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想到方才在靜心苑裏的遭遇,裘紗淩心裏倍感委屈;當朝宰相又如何?學問世家又怎樣?她根本不屑高攀哪!
臭杜禦莆、死杜禦莆!都是他!要不是他,她何必忍氣吞聲的站在那裏任人嘲諷謾罵!
娶同妻?哼!襲姐說得沒錯,經過幾千幾百年了,男人還是這般不長進,一個妻子都兜不平了,還想享齊人之福!?她要親自問問,這是婆婆的主意還是他的!
心思一起,裘紗淩立刻急匆匆的走出去。
「夫人!?」小虹差點跟她撞個正著,「夫人要上哪去?」
「找相爺!」她撂下話就往外走。
小虹一想不對,趕緊拉住裘紗淩,「唉喲!我的好夫人!相爺在哪裏您可知道?」
裘紗淩瞪她一眼,「在宮裏不是?」
「這宮裏那麼大,您知道相爺在哪裏辦公?」
裘紗淩一想也對,虛心求教:「那相爺會在哪裏辦公?」
「相爺身兼數職,如果不在尚書省就在弘文館,要不可能在集賢殿,」小虹扳扳手指好努力的算,「聖上離宮往驪山去了,相爺就不會在聖上跟前,那也可能在東宮殿下那裏……」
「慢!」裘紗淩越聽越頭痛,「也就是說,根本不可能確定他人在哪裏囉?」
「是啊!相爺位居百官之首、日理萬機……」
「可以了!」真受不了這些歌功頌德!裘紗淩突然想到,「你為什麼知道這麼多?」連皇帝老爺不在宮裏都知道!
「府裏每個人都知道呀!」
裘紗淩攏起秀眉,「那你為何沒有提起過?」她居然以為他隻是普通藥商!
「夫人又沒問過。」小虹理所當然的回。
她覺得很無力,弄了半天隻能怪自己笨,怨不得人。裘紗淩垂頭喪氣的踱回房裏。
「夫人不是要找相爺嗎?」小虹亦步亦趨的跟著問。
她揮揮手,「你不是說他很難找嗎?算了。」
不忍見到向來神采奕奕的夫人沮喪的模樣,小虹想到了好主意,「夫人可以修書一封,我請人送進宮裏,總會輾轉傳到相爺手中的!」
這樣也行,總比枯等好。裘紗淩立即草草寫好,交給小虹,「那就麻煩你了。」
「夫人別這麼說!小虹這就去辦!」
裘紗淩點頭。現在就等吧!等他看到信之後早早回府,好讓她問個清楚明白。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杜禦莆在尚書省與左相、兵部尚書、吏部尚書、戶部尚書商討國事,正為東突厥久犯邊境煩惱不已。
「兵部還有多少兵力可以支援李將軍?」杜禦莆問。
「親衛府尚有十萬兵卒。」
「戶部、吏部二位尚書可有高見?」杜禦莆又問。
「現已徵募百萬民兵有餘。」
「很好!」杜禦莆點頭,複問:「史相爺有何看法?」
左相史理拂順蒼蒼銀須,「杜相爺先知灼見,願聞其詳。」
原先史理對這嘴上無須卻一路平步青雲、甚至年紀輕輕便高居百官之首的杜禦莆有些微不服,不過同朝數載,發現他剛而有禮,雖獨攬大權,卻不會剛愎自用;最令人欽佩的是,他一介儒生,卻熟習兵法,韜略幹練、從容退兵——
至此,史理跟朝中上下對杜禦莆是心悅誠服了!無怪乎聖上在兩軍交戰的此時,依然放心前往離宮狩獵,而將朝中大事交付與他。
杜禦莆頷首,沉吟道:「東突厥狡猾,踞守陰山天險,我軍兵力雖眾,卻難以越雷池一步……本相也甚為頭疼!」
眾人皆點頭,「正因占盡地利之便,東突厥才肆無忌憚的屢屢犯我!」
「報!」禁軍校尉呈上一封信箴,「這是杜相爺府中傳來的家書。」
杜禦莆拿出家書一看,裏頭隻有簡短幾句:有事相商,請速回。他搖頭,眉目間卻帶著笑意。這龍飛鳳舞的字一看就知道是她寫的!
眾人鮮少見到沉穩的杜相,臉上現出無可奈何的複雜表情,好奇的互視一眼,站在身旁的史理倚老,偷覷了眼,被杜禦莆發現了也不覺慚,撫須評道:「好豪邁的書法!」
「謝謝誇獎,是拙荊所寫。」
「哈哈哈!杜相爺果然大度,伉儷情深令人羨慕!」幾位尚書稱奇,饒是當今公主也不致如此豪爽的「命」夫君早回吧!
史理素來懼內,很開心外表嚴正的杜禦莆也有此患,以肘頂頂他,「小老弟,外頭那些不懂事的人都譏我怕妻,其實咱們這不叫怕,是讓;男子漢大丈夫,出門在外多威風,回到家裏讓讓妻子又有何妨,你說是吧!」
杜禦莆哭笑不得,隻得點頭,「史老說的有理。」
「天色也不早了,還是別耽擱了小老弟的要事,」史理瞄了瞄他手中的信箴,「用兵之事,明門再商議可好?」
嗬嗬,每回總是他礙於妻威托辭退席,這回總算有人墊著底兒了!
幾位尚書也趕緊起身,「下宮就不耽擱二位相爺了,就此告退。」大家都笑得曖昧。
杜禦莆不以為忤,「一道走吧!」
一行人來到尚書省外,突然有位官員見到杜禦莆,便興奮的向前揖禮,「見過恩公!」
「杜相爺真是桃李滿天下,功在社稷、功勞不小啊!」吏部尚書語氣有些薄酸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