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羅波想的不同,陳慶之這會是真的很看好羅波。
主要是那首《襤褸青袍》實在太對他胃口了。
坐了七年的冷板凳,從門客棋手到棋待詔,眼看著當年的同伴們一個個得以重用,建功立業,陳慶之雖然麵上不顯露,但心裏還是很難受的。
而《襤褸青袍》則是將他之前那股鬱鬱不得誌的心境描寫的清清楚楚。
“又念昔時王猛,麻衣短,天下如籌...”
陳慶之何嚐沒有這種壯誌呢?
隻是困於“棋待詔”這個職位,一身能力無處施展,就像是尚未發跡的王猛一般。
此時自己得了機會,會不會像王猛一樣,建功立業,名留青史呢?
陳慶之這麼想著,看向羅波的眼神充滿了看著同道中人的意味。
能寫出這樣一首詞的人,想必胸中也滿是鬱鬱不得誌的感懷吧!
自己已經到了轉折點,而眼前的羅波...就像是之前的自己啊!
陳慶之心裏突然生出了幫羅波一把的衝動。
倒不是為了別的,隻是在羅波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對於陳慶之的心路曆程,羅波自然是不了解的。
他當時拋出這首詩來,隻是應場而寫,沒有什麼特殊的意味,根本不了解這首詞對陳慶之的殺傷力。
眼看著眼前的陳慶之兜兜轉轉的聊天詢問,但就是不問羅波鐵船的事情,羅波心裏很是疑惑。
怎麼回事?他難道不是因為這個來的?
又是一輪茶之後,陳慶之將話題引到羅波之前在集市中的行為上麵:“我看羅兄在集市像是擺攤的樣子,是要賣什麼?”
羅波心中一動,心裏暗自思忖。
他原本的打算,是在集市裏打開瓶塞,用柏子自然散發出的清香來吸引客人。
這種方法有些慢,但勝在紮實,接觸的客人多,便有更多的機會。
其實最好最便捷的方法,就是直接走上層路線,將柏子香送給哪個有名望的人使用,借助那人的名望推銷產品。
然而羅波認識的兩個“有名望”的人,一個龔縣令一個吳教諭,都是不用香的家夥,給他們的話,估計他們就要拋到一邊過一段就忘了,根本起不到宣傳的效果。
所以羅波隻能去集市去了。
但眼下卻有了有個機會...
陳慶之是“建康來的大官”,在臨海城乃至東海郡,都是拍的上好的人物,若是能讓他幫忙宣傳...
羅波起了心思,心說你剛才對我一番吹捧,那我讓你幫忙你總不會拒絕吧?
但出於謹慎起見,他還是先問了一句:“陳大人平日裏焚香嗎?”
“嗯?”陳慶之是個聰明人,他聽羅波這麼問,朝著羅波懷裏看了一眼,頓時明白了那個瓶子裏裝的是什麼。
他出身寒微,本身自然是沒有用香的習慣的。
但奈何皇帝出身蘭陵蕭氏,大族出身的子弟都喜歡焚香,陳慶之也隻能跟著用。
於是陳慶之點頭說道:“自然是用的!”
羅波樂嗬嗬地從懷裏掏出黃酒瓶,放在桌上說道:“大人請品鑒!”
陳慶之看了羅波一眼,伸手拔下瓶塞。
頓時一股恬淡清雅的香氣便彌散開來,混合著黃酒的香氣,一時間讓人心曠神怡。
陳慶之一時默然無語,仔細嗅了好一會之後,對羅波說道:“好香!”
羅波見他稱讚,於是接著說道:“若是大人喜歡,這瓶就送給大人了!”
陳慶之一時愕然,隨即明白了羅波的意思,默然將黃酒瓶給收起。
兩人又聊了幾句,然後相互告別。
羅波離開之後,顧墨看著拿著黃酒瓶的陳慶之,不由問道:“大人,這羅波還要不要繼續監視?”
陳慶之看著手裏的黃酒瓶,想了想之後說道:“算了吧!”
隨即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的,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感歎道:“此人有鬆柏之誌,孑然獨立,怕是看出了我想要舉薦他的意思,以此來拒絕我吧!”
顧墨聽得一時愕然。
一路走回家等著發財的羅波自然想不到,陳慶之曲解了他的意思;更想不到,兩天之後陳慶之接到顧墨遞交上來的,來自臥底在東海海賊中的探子的回複的時候,那一臉錯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