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湘信很快熟悉了晨起的下樹而不是下床。忽然有一天,他在樹上瞭望,發現了一處別院隱匿的極好,建在深山之中。桃樹外圍,亭台樓閣,屋舍錯落有致,還有一個小池塘。看起來是一戶很講究的人家。
兩人便朝那裏去了。有人家總是好的,在深山之中行了半月有餘,同走獸也沒什麼區別了。兩人緊趕慢趕總算在太陽落山之前趕到了。
一到地方兩人就意識到事有不對。
別院固然氣派,卻是一副常年無人打掃的淒涼摸樣。掉漆的大門敞開著,門外到處都是森森白骨,一陣風卷起落葉,季湘信打了個冷戰。大門上的匾額寫著威風凜凜的三個大字:帝狼府。一聲狼嚎應時的響起,啊嗚——一聲貫徹整個山頭,仿佛連夕陽都在顫抖。
季湘信馬上屏住了呼吸。“該死的,不該來這,這戶人家養狼!”
楊鳴萱眉毛挑了一下:“進去麼?”
季湘信猶豫了一下,說:“你別動,我去看看。”
他小心來到大門口,剛要朗聲請求留宿,卻硬生生卡在喉嚨裏發不出聲來……他可笑自己的天真,哪裏是“這戶人家養狼”這麼簡單?這分明就是一個狼窩!整個一狼宅!
他慌慌張張的退了出來,額頭已是冷汗遍布,一隻手撫著胸口順氣。
楊鳴萱不知情,是什麼把向來淡定從容的信嚇成這樣?她一步邁進門檻,又一聲狼嚎響起,緊跟著,狼嚎聲四起,百餘隻狼同時哀鳴。直瘮的人頭皮發麻——當然,楊鳴萱不包括其中。
她目視著遍布這個宅院的狼,大狼小狼、公狼母狼、剛毛狼黑毛狼,它們都瞪著綠幽幽的眼睛,盯著楊鳴萱,戒備著,仿佛等待命令一般沒有絲毫輕舉妄動。
楊鳴萱釋放出五成殺氣,四匹體形健壯的狼止住腳步,伏低身體,支起狼牙。楊鳴萱一側嘴角彎起弧度,捏了捏秀氣的拳。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同時的,一聲低沉的狼吼從宅院正廳傳來;楊鳴萱的一隻手被握住,溫熱的、熟悉的。僵持的局麵就這麼被打破。
在內室遠觀的狼王,踱了出來,以王者的風度注視她,以及身後高大的季湘信。
季湘信很快察覺到這狼是極通人性的,但他並不知道的是,狼王至少有二百歲了。
楊鳴萱的手又被拉了一下,他說:“走吧。”
她繃著臉,轉身走出門外,留下一個“算你們走運”的眼神。
就在走出大門的那一瞬,她清晰的聽到狼王低沉的話,那是隻有內力極其高強的人才能聽懂的獸語:“井水不犯河水,帝狼山破例讓二位安全通過。”
楊鳴萱連頭都沒回一下。一窩狼,那是多少的血呢?嘴有點發幹。
這一晚真不好過,滿山的狼,在各個角落潛伏著,探出綠幽幽的目光,偶爾接著滿月的背景哀鳴一聲。這讓人怎麼能睡安穩?
季湘信擁著楊鳴萱,在一處山洞中睡下。她軟軟的身體很快進入夢鄉,季湘信撥了撥她的頭發,沒奈何的歎了一氣。他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
楊鳴萱做了一個夢,一個既興奮又悲傷的夢。她夢到季湘信失蹤了,找了很久才發現被狼吃了!殘缺不全的屍體慘烈的橫在眼前。她發了瘋一樣衝進帝狼府,無原則無人性的殘殺眼睛能看到的所有狼,為季湘信報仇。夢中一片血紅,她既興奮又絕望的殺著……
一睜眼,金色的晨光打在臉上,她坐起身,山洞還在,季湘信卻沒了。
她慌慌張張的跑出去。季湘信呢?怎麼、不見了?她找了一圈,居然……沒有。
季湘信失蹤了?
不會是…………被狼吃了??!夢成真了?
夢中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逼真至極,那殘缺不全的屍體,死不瞑目的雙眼,我的愛人……
眼中一片血紅,指甲變長,麵目猙獰。
楊鳴萱衝破了某一個邊界,一根無形的繩子、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