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天內部談話。一張張發票過，謝一一已經波瀾不驚。
錢湧拿起最後一張發票，要發文的時候，向南突然站起來，接過發票，親自“審問”：“這張232塊6的發票是《最後的七日》拍攝期間的，男主角薑磊名下的。其中有一項56塊7是女性衛生用品。”
謝一一盯著發票，突然蹙眉，眼中閃過一絲緊張。向南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眼神緊緊盯著謝一一：“奇怪的是，這張單子是掛在男主角薑磊名下的。”
“是……是嗎，可能誰……搞錯了吧。”
“我們問過劇組財務，她看了工作日誌，這一張單子，是謝經理本人親自拿著來報銷的。謝經理，我們可不可以認為，這上麵的物品是你自己私人使用，卻入了公賬？”
謝一一沒說話，內心開始鬥爭起來，大意了！衛生用品當然不是薑磊用的，更不是謝一一揩公司油！拍攝的時候，薑磊和當紅小花在地下戀情，小花曼這公司，就帶著一個助理悄咪咪地來探班，兩人就在房車上卿卿我我，好死不死，小花來例假了！
謝一一和經紀人大牛就在房車外麵，因為放過九次鴿子，大牛和她算是不打不相識。簽了合同進了組，謝一一也鞍前馬後，替他們解決了不少事情，所以大牛和她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例假來得突然，要買衛生巾。可小花助理去接公司電話，大牛和薑磊的助理都是男的，他們去買，劇組眼雜，各種代拍、站姐無孔不入，被人看見了難免會有各種揣測。這時候也隻有謝一一能出麵。
臨近的便利店，謝一一買完衛生巾，又買了點兒其他吃喝零食，出於習慣，一起開了發票。報銷的時候，票多，事急，謝一一忘了把這張票單獨拿出來，於是這張票就成了漏網之魚，被向南抓住了把柄。
謝一一開始權衡利弊：薑磊和當紅小花都是男女明星中的頂流，她要把真相說出來，一屋子七八個人，防不住，傳出去第二天微博服務器就能給幹癱瘓了。更重要的是，薑磊很多女友粉，真相會影響他的星途。如果謝一一背了這個鍋呢？56塊7，別說立案了，就連公司章程都未必觸犯。嚴格來說，這是失誤，頂天就是錯誤。
迅速捋完，謝一一清了清嗓子：“很抱歉，這是我……”
來不及了，向南已經撥通了大牛的電話：“你好，‘無形製造’向南，公司目前正在對《最後的七日》項目進行審計，來跟您核對一些問題。”
“什麼問題？”
“我們在賬目中發現，藝人薑磊在《最後的七日》組裏曾經購買過婦女用品，請問有這回事兒嗎？”
“有吧。”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麻煩您給我們一個準確的回答。”
“審問犯人呐！有，買了，怎麼著吧？！”
大牛是大經紀，因為手頭藝人火，平日裏都被人捧著，哪遇到過向南這樣強勢的態度。
“薑磊先生是男性，請問為何要購買女性用品？”
“哪條法律寫了男人不能買衛生巾？有場古裝戲，我們家藝人出腳汗，買衛生巾墊下，滿意了吧？！來，還有什麼問題？問，別到時候說我們不配合，和我們打官司！”
“感謝配合，抱歉，打擾了。”
“付不出這錢就別開戲，搞笑！”
大牛沒好氣地掛了電話，謝一一忍不住笑了。向南臉色有些難看，望著謝一一，謝一一挑挑眉毛，和他麵麵相覷。
向南知道大牛在撒謊，如果是真的，謝一一沒必要隱瞞。可現在他們的邏輯無懈可擊，向南對謝一一無可奈何。
退一步，就算這一張票是謝一一借他人之名報銷的，又怎麼樣呢？談話進行到這個地步，向南幾乎可以用負隅頑抗來形容。他從來沒有打過這樣憋屈的仗。
這時候，他手機進了條微信，是上司侯柏陽發來的，隻有一個簡單的ok手勢，向南憋屈的心情一掃而空。
閑雜人等都出去了，偌大的會議室，隻剩下謝一一和向南。
“結束了。”謝一一這句話，是陳述句，更是一句挑釁。
“謝經理，你很有原則。”
“謝謝誇獎。”
“這是一句提醒，在職場上太有原則不是什麼好事。”
謝一一莞爾著站起來，像打了勝仗的將軍，凱旋出門。
蠢女人！向南看著她的背影露出冷笑。曾經他也像謝一一一樣天真，以為做得足夠好，就能“贏”。可惜啊，職場是戰場，足夠卑鄙，足夠無恥才能贏。
道德？底線？見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