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天已透亮。
沈君睿像往常一樣在水榭旁的空地上練過劍後,便去書房看書習字。想起臥室裏那張猶自酣睡的粉嘟嘟的臉,有些情動,但卻很快按捺住自己。都說女人懷孕之後臉上會長各種斑,會變醜,她卻愈加圓潤晶瑩,粉嫩動人,常常引得他不由自主地失控。昨夜已經讓她勞累了,為了孩子,今天早上必須克製。
正在胡思亂想間,沒有發現一個三歲多的小男孩已經像猴子一樣利落地爬上他的膝蓋,黑乎乎的手指指著他麵前的信一字一頓地念道:“某啟:久不得來問,思仰可知,急切蒙教,…….”沈君睿一驚,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你認識?”話未說完,已然醒悟,木著臉看向懷中的小猴子:是了,現在小猴子認識的字恐怕不下於他,據說,已經完全脫盲。晏雪得意洋洋地告訴他,這就是早教的結果。
當初還懷著這個小家夥的時候,晏雪便給自己定出一套早教計劃,變著花樣地要美食,曾經誇下海口要養老公的人,最終還是讓老公養了她。除了美食,還要每天做運動,看書,吹口琴,做速算,寫日記,晏雪說,這樣寶寶也會變聰明。當然沈君睿把這些統統歸為癡人說夢,不過鑒於她做的事情尚兼有娛樂人的功效,也不累人,也就由她了。
孩子出生後,晏雪的花樣更多,幾乎所能見到的東西上都貼上了補丁,上書鬥大的字,還自得其樂地抱著孩子在補丁間轉悠,指指點點,一個字一個字念給孩子聽,可憐的娃兒,此時不過幾個月,口水橫流,哪裏懂得什麼?但晏雪就是不肯聽他的話,一意孤行,還為此和他爭辯,於是,他就加倍地在床上折騰她。
但很快他就吃驚地發現,他的孩兒聰穎異常,兩歲已經可以背詩百篇,三歲多已經認識了所有的常用字,為人父的驕傲還沒展開,家中已經雞飛狗跳。倒不是說孩子淘得無法無天,而是這孩子什麼都好奇,什麼都問,問題千奇百怪,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斷不是一兩句敷衍可以打發得了的。且又喜歡親身實踐,上房揭瓦,下水摸魚(這還不算淘?)沒有不想做的事,且又能言善辯,每每總有正當的理由,花樣繁多,委實讓人難以招架。老婆大人又縱容著,啟蒙的先生換了一個又一個,現在已是無人敢教。
果然,信的事情剛剛告一段落,小家夥便喜滋滋地拿出東西來獻寶,隻見那黑乎乎的小手張開,掌心盤旋一團軟軟的東西,還在不停的蠕動。
蚯蚓!
沈君睿差點把小猴子摔出去,完美的臉色陡然龜裂。他生平最怵這種軟趴趴髒兮兮的東西,此刻猛然瞧見,又幾乎被小家夥舉到臉上,更是惡心得連頭發尖尖都要顫抖起來,忙不迭地把猴子遠遠地扔開,聲音也不知不覺地大起來:“沈越,你找打是不是?把蟲子扔出去!”
小沈越卻絲毫不懼,振振有辭地說:“爹爹罵人,爹爹不民主,娘親說了,蚯蚓不是昆蟲!”
是了,小猴子還很博識,沈君睿的臉色黑了下去。
看著父親大人不吼叫了,小沈越迫不及待地報告自己的新發現:“爹爹,我種的那棵薰衣草已經開花了,娘親誇我棒,還說要用薰衣草驅趕蚊子,這條蚯蚓就是在薰衣草下麵發現的。為什麼花下麵有其他蟲子會枯掉,有了蚯蚓就不會?還有,枯葉為什麼是黃色的?”
沈君睿當然無法回答,於是臉色更黑地說道:“去問你娘去!還有,把你的爪子洗洗!”
晏雪主張從小培養孩子獨立自主,所以這些小事都是小猴子自己做的。
看著小猴子歡快地去找娘親,沈君睿又坐下來看信,洛陽的來信,已經三年了,洛陽王還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