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許他一世(1 / 2)

晏雪被帶到一間狹小的石室,手腳的束縛解開了,還有人送來一碟點心。

她抱著雙膝靜靜地蜷縮在角落裏,石室內很冷很暗,更像一間地牢。

她把頭埋在雙膝上,點心就放在她的身旁,絲毫未動。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她似乎已經睡著了,沒有醒轉的跡象。蘇恵言走進石室,無聲地望了她半晌,驀然開口:“那人走了,已經派人通知,你就那麼肯定他會來救你?”

肯定?她哪裏來的信心去肯定什麼?就因為他說要帶走她時的那一番話?就因為他是唯一沒有利用她的人?

她不知道,她是否值得洛陽王所開的價碼。

可是她隻是無聲無息地蜷縮在那裏,無知無覺,像尊凝固的雕像。

蘇恵言道:“你寧可舍棄性命,也不願說出要嫁我的話,我就那麼讓你看不上眼?”

這話問得可笑,可是晏雪毫無反應,渾似沒有聽見。

蘇恵言臉色煞白,又頓了片刻,搖搖晃晃地離去。

晏雪抱著自己的雙臂,又緊了一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以為要等到地老天荒的那一刻,就在她幾乎被絕望滅頂的那一刻,就聽見室門吱呀一聲打開,似乎有人走了進來,似乎有人半跪在她麵前。她沒有動,她不敢抬頭,她已經無法承受再看到一張充滿算計充滿貪婪的麵孔。

空氣仿佛已經凝固,石室中一坐一跪的兩個人,默默地對峙著。

終於,那人一聲輕歎,伸手抱起了她,那熟悉的氣息,已經恍若隔世,卻又如此的沁人心脾,令人迷醉。

本已幹涸的淚水毫無預兆地洶湧,打濕了他的前胸。

“嗯?就這樣走了,連一聲謝也不對主人說?”那一聲悅耳的招呼,此刻聽起來,仿若惡魔。

晏雪緊緊地埋首在沈君睿的懷中,全身僵硬。

“草民永世不忘王爺的“大恩大德”!”沈君睿咬牙,字字清晰。

洛陽王笑得風流,扇子敲打著手心,滿意道:“那本王就期待你的表現了。”

沈君睿臉色鐵青,拔腳便走。洛陽王突然笑謂身旁的蘇恵言:“怎麼?你的‘賤內’被別人抱走了,還帶著你的孩子,你也不去送送?”

此言一出,眾相失色!

晏雪看不到沈君睿的表情,卻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突然緊繃的身體,似乎頃刻之間就要爆發,晏雪緊張地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僵成了一塊石頭。凜冽的氣息凝滯的片刻,終被克製,沈君睿頭也不回地帶著她大踏步離開。

直到上了馬車,晏雪依舊閉著眼睛,蒼白的臉上,那種脆弱與無助令人不忍卒視。沈君睿緩緩地撫摸著她的頸子,淡淡地問道:“孩子的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晏雪不由自主地一顫,眼簾低垂,輕輕地解釋:“已經快三個月了,對不起,我也是才剛剛才知道。”

輕撫她脖頸的手指緩緩收緊,男人的話低柔地在耳畔纏繞:“你說,我應該把你怎麼辦?截斷你的雙腿,還是掐斷你的脖子?”

血腥殘忍卻又纏綿入骨。

卻沒有問出“孩子是誰的”這樣想象過無數次卻是真正誅滅人心的話語。

晏雪蒼白的麵容上浮起一絲奇異的笑容,似歡喜,似悲傷,又似絕望,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掩蓋著深藏的雙眸,嘴角翹起,出口的話語平淡無波,卻又義無反顧:“已經用不著了,自今而後,晏雪不再從醫,不再逃跑,不要名分,甘心為三公子豢養。”

嘴唇緊緊地抿起,像是忍受某種劇痛,又像是經曆某種歡暢,白皙的臉色又白一分,卻是從容赴死般的決烈。

沈君睿暗歎,心中竟湧起莫名的惱恨:她竟要因噎廢食?

卻什麼也沒說,隻是輕柔地吻上她的眼簾,輾轉地舔向她的紅唇,本來隻是安撫的意味,卻一發不可收拾,記憶中的曼妙滋味引誘著他,身不由已地步步深入,星火燎原。

晏雪先是一怔,而後乖乖地回應著她,然後情不自禁地淪陷在這個吻裏,眼前湧起大片大片的迷霧,而此時的她,已經不會再試圖撥開迷霧,試圖逃出迷霧,她已經身心俱疲,也已經甘守命運,心中沒有了恐懼,隻是靜靜地待在迷霧裏,沉淪,或者等他牽引。

至少,這個冰冷的世上,還有他。

車馬進了安陽,停在她自己的家門口,晏雪有些意外,沈君睿隻是淡淡挑眉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解釋,俯身把她抱了下來。

“喂,我自己可以走。”晏雪在他懷中小聲抗議,耳朵羞得紅通通的,從沈君睿的角度看過去,可愛得恨不得讓人咬上一口。

三個月未回,家中未有太大的變化,隻多了兩個人,晏雪從沈君睿的肩膀上看過去,院中的棗樹下麵,是兩眼含淚的瑾兒和一臉平靜的寧墨。

“我的腿腳好好的,沒有那麼嬌氣。”看沈君睿充耳不聞的架勢,晏雪隻好再接再厲。開封之行,她受到打擊的是心,對人性產生了懷疑,人生觀有些錯亂,可是這並不代表她已經墮落得連路也不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