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半個多月,師父的身體早已恢複,每天早晨跟我詳解誅邪指,我才知道誅邪指本來是一門高深道術的入門,隻等我紮下根基才能學習。又過了兩個月,夏去秋來,天氣轉涼,師傅夏天會穿白色背心,這會都換上了長袖。這一天我翻看日曆,日曆上寫著農曆八月十一,八月十八是師父生日,盤算到那天做幾樣菜,師徒倆喝一些好酒,如此度過再好不過。我不知道師父多大年紀,老爺子也從來不說,至於我的生日到底哪天,我們都說不清,往往我們就同一天吃喝便算。
師父生日前兩天,我從菜市場帶回一隻公雞,從煙酒店買回一瓶56度的白酒。打開家門,喊了一聲師父無人應答,大約出門去了。換鞋進門,低頭看見一張信封掉在門裏。我心想這是誰寫了信來,敲門沒人在家,就從門縫丟了進來。拿起信封,看見上麵寫著“清琰先生敬啟”六個字,我不禁失笑,我又算得上什麼“先生”了。轉念一想,也不知道是誰會給我寫信。拆開來看,一張信紙上寫了幾行字:
清琰先生:
您好。
久仰雲清真人,聽聞壽誕將至,略有所備。恐唐突真人,不敢登門,故致信先生,盼來萬福飯店一樓一敘,說談一會,豈不是好?
所備之物與真人實有關聯,盼先生來。
恭候。
歲寒友
9月20日
我看完信,不知真假,拎了公雞到院子裏用線繩拴住腳,猜不透“歲寒友”到底是誰。他知道師父生日,看信上說準備的禮物和師父有關,卻又不敢送來,真是奇怪。信上的日期是今天,那個人一定在萬福酒店大廳等候了。中午師父沒回家,等到下午兩點鍾師父仍未回來,我出門打車到萬福飯店,想知道個究竟。
萬福飯店上下三層,裝修清雅,第一層以早點、喝茶為主,獨立的桌子和沙發較多;樓上兩層可以舉辦宴會。走進飯店後,服務生問我幾位,我說是來找人。服務生問我姓名,我跟她說了,她在前引路,把我帶到稍靠裏的一間卡座,說道:“就是這裏了,這位先生一直在等您。”
我道過謝,看見沙發上坐著一個老人,應該就是寫信的歲寒友了。老人看上去有六十多歲,麵容清朗,氣質極佳,白發如銀,一套半舊的灰色西裝,周身整潔,一塵不染。打過招呼,他自承就是歲寒友,我說自己年紀小,千萬別叫什麼先生,他微微一笑,並不改口,讓我在他對麵坐下。桌上有一壺茶,兩隻小瓷杯,一杯剩餘大半茶水,另一杯是空的。他要替我倒茶,我忙起身替兩人倒了,這時我看見他坐的沙發裏側放著一隻小皮箱,仍然是半舊而整潔。
我倒過茶坐下,歲寒友在桌上稍作整理,小皮箱放了上去,微笑道:“清琰先生,這是為尊師準備的生日禮物,你打開看看。”皮箱入手很輕,不用密碼,我手指扳動皮箱側麵的兩塊鐵片,打開後,見裏麵像是一件深藍色的衣物。布料上隱隱繡著浪花,給人一種沉靜之感,保存很好,但能看出不是新物。
我問他:“老先生,這件衣服和家師有怎樣的關聯?”
歲寒友說道:“說是生日禮物送給他,其實說還給他更貼切。”
我詫異道:“哦?這件衣服是家師的?”
歲寒友說:“對,是他多年前穿過的。”頓了一頓,笑道:“這件事要提到尊師年輕的時候。”
我吃了一驚,我不知道師父年輕是什麼模樣,好像師父從起初就這麼老,沒有年輕過。聽他繼續說道:“那年雲清真人剛出道,下山臨行前,尊師祖送給他一件道袍,他很珍惜,後來卻不知怎麼遺失了。冥冥中自有天意,時過境遷,這件‘怒海’又輾轉了回來。到了尊師生日那天,他要是能看見舊物失而複得,一定開心。”
我展開皮箱中的衣物,果然是一件道袍,又疊好放回。一件道袍是沒錯,但要我相信這是師父年輕時穿的,卻不能夠。我馬上想到,要是把這件衣物帶回去給師父看看,立刻就能水落石出。如果不是真的,這個老人送這件道袍又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