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7章(2 / 3)

追殺聲越來越近,謝懷安朝樹林望了眼,抿緊唇不再言語,將朝顏腰部利落係緊,運功往前一推,便又迅速折身來拉龐韜。

龐韜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富家公子,三兩下就被謝懷安綁上繩索勾上鐵鉤給推了出去。

“兄台!我還不知你姓名!”龐韜的聲音回蕩在懸崖之間。

早已到了對岸的戎瑤死死盯住那道長身玉立的青影,揪緊繩子撕心裂肺地喊:“謝懷安!你給我過來!”

龐韜撞到剛剛站穩的朝顏身上,兩人跌跌撞撞撲倒在地,聽得戎瑤大喊,也回頭望去。

金色陽光照亮了謝懷安手中高舉的長刀,一聲大吼,他拚盡了全力朝鐵索砍去。

“你說過我們還會再見!”戎瑤不死心地大喊,口中嚐到了苦鹹味道。

“今生不見,還有來生!”

這是謝懷安留給戎瑤的最後一句話。

亭台錯落,回廊深處繁花錦繡。池邊植有高大的雲香木,投下一片濃密蔭涼。

戎瑤坐在樹蔭下,呆望著滿池招展搖曳的荷葉。已過去了兩月,她卻還夜夜夢回山間的那段日子,夢裏那個青色的身影總是近在咫尺,卻又追不上,再一睜眼便消失不見。

迫害海崮鄉裏的知州已受嚴懲,皇上派欽差細查了盤剝養蠶百姓一事,牽出一批汙吏。而那夥悍匪,也被海崮引去的援兵圍剿幹淨了,算是給海崮那些冤死的鄉親們一個交待。據說海崮又投身進了軍營,到北境塞外駐守,很受某位將軍賞識。

一切似乎都很好。隻是,那個人再也回不來了,他砍斷鐵索,隔絕了追來的悍匪,卻把自己困在了對岸,最後下落不明,救兵到來之後,找遍了所有屍首也沒能尋到他。

戎瑤從不知,對一個人能有這麼複雜的感情,她甚至可笑地發現自己不曉得他的真實姓名。

謝懷安,真正的謝懷安其實是那個自稱為龐韜的白衣男子。他們二人一同被抓時,那人就跟謝懷安說,他早聽說柳鎮有夥悍匪,他會武功可保性命,況且正好能深入虎穴一探究竟,借機摧毀這夥悍匪,不如二人調換身份,好讓真正的謝公子得以找機會脫身。

就這樣,真正的謝懷安自稱龐韜,而那個說自己是謝懷安的人到底是誰,居然沒有人清楚。一切都仿佛是幻夢,惟有戎瑤手中的那個鐵鉤是實實在在摸得著的。

夏風送來荷香,吹動院中樹葉簌簌作響。

戎瑤撫著手中的鐵鉤又陷入了沉思。從柳鎮回來後,奉父母之命前來同她相親的龐公子也走了,最近母親解憂公主又跟她舊事重提,想讓她再與龐公子見一麵,說龐公子馬上就要入京提親了。戎瑤百般抵觸,一麵想方設法推辭,一麵求父親和哥哥派得力手下幫忙尋找那個神秘男子。

然時至今日,卻一無所獲。那個男子就像是從這世間蒸發了般。

樹蔭上投下一個晃動的陰影。

“誰?”戎瑤警覺抬首,卻被刺目日光晃了眼。不知為何,她並無喊侍衛的打算,因為她感覺不到威脅,反而有一種熟悉的錯覺。

“我們又再見了,沒有等到來生。”

似一道驚雷霹過,戎瑤的心跳驟停半拍,隨即又瘋狂跳得像要蹦出來,她攥著鐵鉤,拚命抑製急促的呼吸。

他從樹上輕鬆躍下,朝她伸出手。

戎瑤鼓起勇氣緩緩抬頭,陽光和暖,夏風柔軟,好一幕春花秋月好良辰,生離死別再重逢……

一道金屬之光閃過,戎瑤將手中鐵鉤朝他狠狠砸了過去,一切就發生在電石火光間,在與他目光即將相接的刹那。

他不及反應,隻覺胸口被猛然一擊,才要俯身去接鉤子,下一瞬,心頭又是一擊,這一擊,是內傷。被緊緊抱住的感覺是如此幸福,而且這人還是他這兩月來日思夜想的人。

戎瑤拖著長長鼻音,將臉藏入他懷裏:“你死哪兒去了?為什麼現在才找我……。”

那人伸手撫上戎瑤長發,摟緊她,無奈笑了笑:“你總得等我把腿養好了再來向你爹娘提親吧!我可不想瘸腿來見你。”

戎瑤一驚,放開他,來不及擦去眼角淚珠:“提親……。”

“在下龐言鈞,字子韜,參見郡主!”他淺笑著,眸中是和離別那日相似的晶亮。

戎瑤徹底傻了,短短一瞬,她腦海中百轉千回,越過高山大漠,淌過柳鎮的江南煙雨,幕幕景象翻湧不息,如萬馬奔騰、大河奔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