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冷又困中迷迷糊糊度過了一夜。
天還未全亮,戎瑤就被搖醒了。按照計劃,今天他們還得往南邊走,好跟前來營救他們的救兵彙合。
戎瑤半夢半醒地跟著謝懷安走,倒是朝顏和龐韜兩人精神不錯,龐韜竟還有興致捉了小蛐蛐給朝顏,然後背了首。
這兩人像是逃命麼?簡直是在過元宵遊園會。戎瑤無奈搖搖腦袋。突然間一腳踏空,世界霎時在她麵前顛倒過來,血湧上腦門,渾身也勒得難受。
謝懷安聽得戎瑤尖叫,一回頭便見她被一張網倒掛在了樹上,活像一隻蠶寶寶。
被網住事小,關鍵是這網不知連了個什麼裝置,戎瑤這廂剛被掛上去,那連著繩索的一端便彈起了一顆彩珠,珠子升空中“嘭”一聲炸開,綻成一朵嫣紅的合歡花,喜慶得很。
“快離開!”謝懷安邊大聲命令,邊揮刀朝網繩砍去。
刀起繩落,前後不過一瞬的功夫,戎瑤剛落入一個結實的懷中,緊接著就被謝懷安甩到了背上。戎瑤覺著自己像被搶親的,穿身大紅衣裹網裏被人扛著跑。
四人都知道方才這朵花意味著什麼,果不然,沒多大功夫,四周傳來了山賊們充滿野性的吆喝聲,聽起來像是地獄索命的小鬼。
“放我下來!我能跑!”戎瑤在網裏掙紮扭動。
謝懷安不答,隻管腳下生風地往前跑。
眼前漸漸明亮開闊,樹林似乎到了盡頭。龐韜和朝顏相互攙扶拉拽著,跟在謝懷安身後朝那明亮之處跑去。
麵前豁然開朗,謝懷安卻猛然刹住腳。
“啊!”朝顏的聲音回蕩在空穀間,滿麵的希冀在眼前豁然開朗的瞬間化作失望,一點點變成絕望。
麵前,並非樹林盡頭,而是一處斷崖,巨石嶙峋。
斷崖與對麵懸崖間懸有一條廢棄已久的鐵索道,許是多年前周圍山民進山采藥或是村子之間的一條便捷通道。可眼下既沒有鐵鉤,也沒有竹籃繩索,難不成走過去?戎瑤倒掛在謝懷安背上,望了眼深不見底的崖底,不禁眼前發黑暈。
謝懷安終於將她放下,戎瑤站立不穩間,那雙手又扶住了她的肩膀。她努力睜大因倒掛而眩暈發黑的眸子,眼前的謝懷安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
他掰正她的肩膀,鄭重看她,目光描摹過戎瑤的眉目鼻唇,最後落回眸子,似一眼看不盡地深深看去。
“不管為什麼,以後都不要再冒險了,嫁一個喜歡的人,好好過日子,就當為了我。”
戎瑤微怔。晨曦染在他眉梢,朝陽將他的眼睛映出如星般閃亮的光彩。
戎瑤的臉有些髒而憔悴,但謝懷安卻因她眸中的一瞬失神而笑了。
謝懷安眸中一閃,收回目光不再看她,低頭去解腰間佩戴的連環鉤,那鉤子在陽光照耀下閃爍著金屬特有的光澤。戎瑤之前一直有些奇怪,君子好佩玉,她還從未見過佩戴連環鐵鉤之人,之前還曾想,這商人之子果然癖好獨特。眼下見他解鉤,卻不知何用。
戎瑤正思量,謝懷安已解下鐵鉤。“剛好三個。”他邊說邊拿劍將從戎瑤身上解下的網砍開綁在鉤上。
“什麼叫剛好三個?你要幹什麼?”戎瑤突然心慌不已。
謝懷安自顧自地笑著說:“沒想到它有朝一日還能派上這樣的用場。”
他越鎮定自若,戎瑤就越心亂如麻。當謝懷安把繩索綁在她身上,將堅硬的鉤子掛到鐵索上時,戎瑤都快哭了,她死死抓住謝懷安的手,拚命搖頭:“一起走!”
謝懷安笑了笑:“我們一定會再見的!”說完將戎瑤往前一推。
掌心的溫度突然變為一抹虛空的涼意。她回望著越來越遠的謝懷安,隻覺背上那股力道甚是迅猛,她幾乎沒有感覺到墜在繩索上的勒痛就抵達了對岸懸崖。
對麵懸崖,那個青色的身影迎風而立,似遙遙同她對望。
“兄長義薄雲天,陪我入賊窩,屢次救我。小弟雖膽小怯懦,可也絕非苟且偷生之徒,受兄長大恩,今日隻願兄長同生共死。”龐韜推開謝懷安遞來的鉤子和繩索,一臉坦蕩地望向喊殺聲傳來的方向。
朝顏大吃一驚,拉住龐韜:“你……。”卻不知該說什麼。
謝懷安會心,對龐韜道:“你若不走,日後誰頌詩給這位姑娘聽?”
朝顏的臉登時紅到耳根,像被咬了口般急忙放開龐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