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撿到了那箱子!”她脫口而出,自己也不知為何說這話,是解釋為何回去救他麼?言畢即有些後悔,臉微微發燙,掙脫謝懷安的手。
謝懷安四下一尋,坡腳果然有隻眼熟的木箱,昨日戎瑤拿它裝石灰粉散向海崮,可惜劫錯了人,那箱子混亂之中不知滾到何處,老天有眼,冥冥之中竟滾落在坡底草叢中。
“你怎麼也來了?”朝顏憤憤的聲音傳來。
“他不是敵人!”謝懷安兩步上前,製止朝顏與海崮刀劍相向,“眼下要置我們於死地的人另有其人,大家都在一條船上,應該同舟共濟才是!”
戎瑤咬了咬牙,雖然痛恨海崮昨天的一番作為,但眼下確是保命要緊,待逃出去再算清總賬也不遲,這般想著複望向謝懷安,恰巧與謝懷安目光相撞。
謝懷安望著戎瑤閃躲的眸子,心裏頓時亮堂,就連被石灰粉辣過的眼睛也仿佛不覺疼了,不由分說牽起她的手:“走!”
戎瑤受驚欲甩,不料他越握越緊,隻管拉住她往前跑。耳畔是簌簌葉聲,光線越來越暗,腳下已有些踉蹌,掙紮幾下後,這雙溫暖寬厚的手莫名讓戎瑤有種安心的感覺。
感到掌心跳躍鼓動的“小兔”漸漸安靜,謝懷安不禁笑了,眼角眉間都舒展開來,他悄然握緊那手,“別怕,我們一定會安全離開!以後不會讓你再受這苦……。”
戎瑤覺出他話裏有話,意味深長,可跑得腦袋暈乎乎,一時沒空想明白。
“山洞必會遭到山匪嚴查,眼下這兒暫時還算安全,今晚我們就在這樹上過夜吧。”謝懷安指著一棵藤蔓纏繞、密不見頂的巨樹,回頭望著跑了半天臉色醬紫的幾人。
戎瑤悄然鬆開謝懷安的手,站得離他稍遠了些。
朝顏也放開一直被她扯住衣袖跑的龐韜,點頭:“好!估計暫時把他們甩開了,我們也該停下想想接下來怎麼辦了。”
“大家相互幫一下,都趕緊上來!那些賊人隨時會追來。”謝懷安躍上樹,朝戎瑤伸出手。
戎瑤卻像沒聽見般眉頭緊揪站住不動,謝懷安又喊一遍,她才緩緩抬頭:“謝懷安,我可以逃出去再與海崮算總賬,但有句話我一直想問你,你既武功高強,還會輕功,昨天為什麼裝做什麼不會,還拖累我和你一起在山洞守了一宿?如今又救了這個綁架你的大惡人!你到底想幹什麼?”
謝懷安微蹙眉:“底下危險,你先上來。”
戎瑤依舊咬唇不動,死死盯住謝懷安的眼睛,想從那裏頭看出些什麼,心裏躥出了許多個猜測:他是故意引她前來相救,他假裝不會輕功就是為了誘她繼續上當,那所謂的洞房也是他故意和海崮合夥設計……這般想著,戎瑤一躍而上直接給了謝懷安一巴掌。
謝懷安不躲不閃,受了這巴掌,繼而衝著下頭看得目瞪口呆的三人道:“還不快上!”言畢,摟住戎瑤的腰,登著樹幹往更高處躍去。
戎瑤掙紮扭動,覺得麵前這臉可憎極了,恨得人癢癢。
“我真不該回去救你!省得殺你髒了手!”戎瑤握住刀,咬牙狠狠道。
謝懷安將她放開,二人同坐在一支樹杈上。
“打得好。毀你清譽,殺我不為過。”
“你欠我一個解釋。”戎瑤說著舉刀指向謝懷安。
“姑娘請住手!”一旁傳來一個急切的聲音。說話的是海崮,他也上得樹來,此刻正倚在樹幹上喘著氣,焦急地阻止戎瑤。
“謝公子並非有意捉弄姑娘,他也絕不是壞人,一開始他都是為了幫我,錯在我,我不該不信任你們,還利用你們二人。”海崮低頭,緊攥雙拳,“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好隱瞞了,我就和姑娘直說了吧。其實我並不是什麼山賊,朝廷通緝的那群據險猖狂的山匪不是我的弟兄們,而是方才那夥凶徒……說來是我害了鄉親們……。”
戎瑤聽得糊塗,怎麼還扯出了鄉親們。
謝懷安也轉而神色凝重,抿緊唇瓣。
原來,海崮並非山賊,其真實身份是柳鎮南山村一個鐵匠。南山村村民世代以養蠶為生,日子本該過得還算安穩,自打兩年前新知州上任後,一切都變了。新知州暗地控製了柳鎮綢莊,壓低蠶繭價格,抬高綢價,還打通關係將綢緞運到了西域,發了筆橫財。當地蠶農對此是敢怒不敢言,誰知今年蠶繭價格更離譜,幾乎到了白送的地步。一戶蠶農因自家新產的繭子被說是次品而沒收斷了生計,生生把人家老娘氣死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眼見官府已不能為民做主,還欺行霸市、草菅人命。海崮再也坐不住,決定召集起鄉裏的漢子,給知州和那些綢莊點教訓。這便想出了個主意,假借山賊名義綁架知州公子和柳鎮最大綢莊謝府的公子,逼他們給蠶繭提價。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當日在酒樓,知州家的公子僥幸逃脫,海崮帶人隻綁架到謝府公子,另一個叫龐韜的男子卻因與謝公子臨桌,混亂之中海崮等人搞不清誰是誰,便本著寧可錯綁也不能再漏一個的理念,將他也綁來了。
綁架回謝家公子後,海崮派人去送信,自稱是山中那夥被朝廷通緝已久的山賊,讓謝老爺親自上山談判。假稱是山賊隻是為恐嚇謝家人,誰知後來卻引來真正的山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