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冰水愣是將落嫣的滿腔激情活生生澆熄,落嫣渾身僵硬,死死地瞅著麵前之人,顫抖嘴唇卻說不出一句話。從戰場失蹤到此刻,不過兩個月,他如何就有了娘子?除非他不是戎玄!可他分明就是。
那男子被落嫣看得渾身不自在,憨厚一笑:“我娘子……。”
“你娘子個屁!”落嫣哆嗦嘴唇使出渾身力氣吼道,山寨氣息的豪放作風讓皇帝和龐嘯川驚了一驚,卻聽得她繼續吼道,“我才是你娘子!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個沒良心的,我都給你生娃了,你居然還又娶了別人……。”
女人在罵負心漢時大抵都喜歡用“沒良心”這詞,落嫣邊罵邊哭起來。
那男子被落嫣的反應嚇傻了,窘迫萬分,手足無措。皇帝見場麵失控,急命人將他帶下,被侍衛架住時,那男子卻突然反抗起來:“你們怎麼可以隨便亂抓良民百姓,我不是你們說的那個什麼駙馬,我有娘子的……。”
還敢提“娘子”!落嫣惡狠狠瞪回去,侍衛被這如刀眼神閃了眼,一把將那男子的嘴巴捂個嚴實,急急拖下。
到底是當了娘親的人,落嫣總算不像從前那麼任性,哭罵一番後倒也抓得住關鍵,便追問起尋到戎玄的過程。
據龐嘯川說,他們是在返程途中偶然遇到的戎玄。本已放棄希望的他和胡利帶著幾人無奈返京,在離京城不遠的一家小客棧裏,竟看到一個眼熟身影,那人是店裏夥計,樣貌身材與戎玄毫無二致。二人上前同他相認,此人卻一口咬定壓根不認識他倆,也不是他們口中的什麼公主夫婿。
胡利與戎玄是大小摸爬滾打一起長大,自是不會將他認錯,見他傻傻愣愣、愛理不理,急了,說理不通就夥同龐嘯川按住他將褲子扒了,認準了屁股上那顆紅痣,二話不說便將這家夥綁回京。
歸京途中有人前來營救,每每失敗逃脫後,不出半日必定卷土重來,花樣百出,百折不撓。最終還是被龐嘯川和胡利逮住了,扯下蒙麵黑巾,兩人都震驚了,居然是個女子!
“那就是她娘子?”落嫣氣不過,站起憤憤道。
“不是,是他姐姐。”龐嘯川和胡利異口同聲回答道。
落嫣頭疼了,戎玄一向招女人喜歡,如今可好,一下蹦出倆兒。
那女子帶上來了,似乎見過大場麵,並不懼怕,進殿便向皇帝見禮,儀度大方。隻是她一抬首,落嫣也震驚了。
她沒有關注落嫣,隻顧朝皇帝喊冤:“皇上明斷,民女和弟弟都是老實本分之人……一定是誤會了……。”
那女子說什麼,落嫣全都恍若未聞,隻訝異地瞅著那張似曾相識的臉。
猛然間,那個搖擺著水蛇腰笑意盈盈迎來送往的客棧女掌櫃從記憶中形象鮮明地蹦了出來。一年前,剛掉進山賊窩的落嫣跟隨戎玄上京,進一家客棧歇腳吃飯,那女掌櫃同戎玄打情罵俏,惹得落嫣一通怒,還罵出了“你是賣風情還是賣飯食”的話。後來從京城回山寨的路上,她讓戎玄幫她打水做工,還免了他們的飯錢房錢。
“你……。”落嫣站起來,驚訝萬分地繞著她走了三圈。她也隨著她的目光轉了三圈。
“弟妹!”那女子兩眼放光,歡喜瞅著落嫣,拚命掙脫手上束縛去拉落嫣的手。一旁侍衛正欲上前將其製住,卻被落嫣製止。
“你還記得我?”落嫣問。
“怎會記得?我那傻弟弟心心念念想著的人,我咋會不記得!”那女子兀自笑得開心,“隻是弟妹,你怎會在宮裏……弟弟他找了你好久……莫非……。”那女子微蹙眉,上下打量著落嫣,遲疑著不敢開口。
“她是朕的公主。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劫持駙馬?”皇帝有些不耐煩問道。
那女掌櫃一時驚得無以複加,落嫣歎了聲:“給她鬆綁吧,我認識她。”
原本以為那女子隻是用姐弟來做幌子騙眾人,不料他們還真是實打實流淌著一樣血脈的兄妹。
這個女子名叫紀蕊。二十多年前的那場亂世混戰,在北羌鐵蹄下幸存的除了被娜蘭父親救走後改名換姓的戎玄,還有當時受傷昏死過去的紀蕊,她醒來所見一片火海、屍橫遍野,走投無路的她沿路乞討到了一個小鎮,被一個王姓俠士收養,練就了一身好武功,但她始終記得自己姓紀。長大後,她嫁入一戶生意人家,無奈丈夫早逝,但頗有能力的她不服輸,便自己開了家小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