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裏。”
提著油燈走在前麵的薩菲停下了腳步,回頭對艾文和伊麗莎白說道。
城牆沿著有些陡峭的山坡蜿蜒而上,一座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尖塔式建築坐落在崖頂,一顆黯淡的星辰高懸於它頂上的夜空,與塔尖的淡紫色微光遙遙相對,夜色圍攏,宛如一件輕紗,掩住了它的麵容,顯示出一種神秘的美感。
“跟上我。”薩菲說了一聲,輕車熟路地朝山坡上走去,伊麗莎白冰藍色的眸子閃爍了一瞬,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跟了上去。
“就像是魔幻電影。”艾文自言自語。
經曆了之前的事,艾文再也不敢一個人走在後麵了,伊麗莎白看起來麵不改色,還保持著那幅高冷法師的形象,艾文注意到她開始輕咬嘴唇,顯然是有些害怕了。什麼凶宅啊鬼魂啊,艾文隻在小說和電影裏見過,他雖然相信科學,但有些東西,確實不是科學能解釋得清楚的。而在這個劍與魔法的世界,連死靈法師這種職業都存在,“靈體”這種東西怎麼會沒有呢?
沿著布滿碎石的濕滑路麵一路往上,沒過多久,安妥斯法師塔出現在艾文的眼前。
借著塔頂像是螢火一般微弱的淡紫色光芒,艾文隱約看清了整個建築的輪廓,這座法師塔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算是“塔”,更像是一座小型城堡,看起來年代久遠的低矮城牆環繞著高聳的尖塔,幾座防衛用的塔樓拱衛在四周,城牆上沒有火光,塔樓漆黑一片,看起來並沒有人站崗。
薩菲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伊麗莎白,示意她上前。伊麗莎白凝視著一片漆黑的法師塔,略微思索了一會,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朝法師塔走去。艾文意識到這座法師塔可能並沒有看起來這麼簡單,走到薩菲身邊,剛想開口詢問他,就看見伊麗莎白伸出手,露出皓腕,細而修長的手指輕輕點在前方的一團空氣裏。
“塞露斯,提普,安圖路斯因......”
伊麗莎白低聲吟唱著,艾文不是法師,不曾學習過法術,更沒有鑽研過古語,自然聽不懂法師們用古諾蘭語吟唱的咒語,隻能大概聽出幾個音節。這座法師塔周圍應該有著什麼法術結界,一般人如果擅闖肯定會觸發某些陷阱。
隨著一聲輕微的,像是蜜蜂振翅般的嗡鳴,一層淡紫色的光暈浮現,像是波浪一般激蕩起來,朝周圍散去,艾文感到腳下的土地輕輕震動了一下,那層淡紫色的光暈就徹底消失了,而出現在艾文眼前的,是一座燈火通明的法師塔——數不清的火把遍布整座法師塔,城牆上占滿了來回巡邏的守衛,塔樓上的弓箭手最先發現了艾文等人,箭筒裏的箭矢被迅速抽出搭上弓弦,一瞬間,無數閃著寒芒的箭尖就對準了他們。
“呃......?”艾文被這陣勢嚇了一跳,立刻舉起雙手表示投降,他現在身上可沒有護甲,即便是有,那些閃爍著魔法光輝的箭矢一番輪射下來也足以穿透他的防禦,眼下舉手投降似乎是最好的選擇。
薩菲和伊麗莎白也被眼前的一切嚇得不輕,特別是伊麗莎白,她似乎對於這嚴密的防衛感到莫大的驚訝。
“什麼人!?這裏是安妥斯法師塔,現在已經封鎖了!”一個像是守衛隊長的人站在城牆上吼道。
“怎麼回事?”薩菲有些不知所措,他並不是沒有來過法師塔,因為一些私人原因,還經常前往此地,可在他印象裏,法師塔的防衛一向是極為鬆散的,在夜裏也隻有一兩個人站崗,其中就有他的好友崔斯塔,他經常在晚上偷偷溜去酒館酩酊大醉。在薩菲去普雷德之前,正在酒館裏和崔斯塔喝酒,但剛坐下沒多久就被匆匆趕來的愛絲特拽走了,他們本約好今晚暢飲,本約好在法師塔附近碰頭,結果薩菲臨時被安排來護送伊麗莎白和艾文兩人,並且順便幫艾文在傭兵協會登記。薩菲本想順道告知崔斯塔自己不得不放他鴿子,現在卻發現崔斯塔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一群全副武裝、訓練有素的士兵。
伊麗莎白緊皺著眉頭,眼前的情況令她感到有些不安,但還是很快冷靜下來,嘴唇微微一動,一把鑲嵌著冰藍色寶石的法杖出現在手中,重重地敲打在地麵上。
“我是居住在安妥斯本地的中級法師,伊麗莎白·冰瞳,有事情要報告,請求麵見安吉奧大法師。”伊麗莎白語氣冰冷而嚴肅,城牆上的士兵在聽到“冰瞳”兩個字時,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緊繃的弓弦也微微鬆了一些。
“哈,我不管你是什麼中級法師還是低級法師,伯爵大人已經下令封鎖法師塔,禁止任何人進出!”頭戴原頂盔的守備把長劍扛在肩上,胸前的灰鷹與雙劍紋章在火光下格外醒目。
“這是要事!你若不讓我進去,冰瞳家族必然會問責於你!”伊麗莎白毫不退縮地喊道。
“我說了,法師塔已經封鎖,禁止任何人進出,你再往前一步,管你是什麼冰瞳還是火眼,下場就是這樣——”男人一邊說著,抬手在脖子處比了一刀,露出極其凶惡的表情,“明白嗎?明白了就快滾蛋!”
“你......”伊麗莎白本以為報出冰瞳家族的名號就能讓這些人退縮,雖然她並不喜歡自己的家族,但不得不承認,冰瞳家族的名聲在諾亞汶境內是傳播很廣的,若不是麵對這樣的情況,她也不會使用冰瞳之名,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像是隊長的中年男人根本不理會自己的高貴身份,頓時令伊麗莎白既佩服又生氣。
艾文突然覺得城牆這個男人有些熟悉,眯起眼睛仔細看去......鮑曼!?那個在前哨站幫助過自己,還贈送給自己一套騎士板甲的守備隊長!?他怎麼被調到這裏來了!?
“鮑曼先生!?”艾文有些不確定地低聲喊道。
聽到艾文的聲音,城牆上的男人帶著疑惑的目光掃向站在伊麗莎白後方的艾文,稍稍思索了一會,有些遲疑地說道:“艾文?”
“是我!是我!”聽到鮑曼的話,艾文感覺幸福來得太突然,本以為又要碰上一場莫名其妙的戰鬥,結果眼前的守備隊長竟然是曾經幫助過自己的熟人,雖然隻見過幾麵,艾文卻可以相信這個叫做鮑曼的中年人是個認真負責並且善良真誠的人,按遊戲的定義來說,他就是個“好人npc”,艾文自信鮑曼對於自己的印象很好,倘若自己能站出來說幾句話,也許事情還有轉機。
老舊的大門被推開了,一個身披鏈甲的壯碩男人走了出來,鎧甲在黑夜裏反射出微弱的金屬光澤,他將一把磨得鋥亮的長劍扛在肩上,伸手摘下了頭盔,甩了甩被汗液濕潤的頭發,一張飽經風霜的臉出現在艾文眼前,這還是艾文第一次看見他摘下頭盔的樣子,目睹中年男人左臉上如同腐爛的漁網一般觸目驚心的傷疤,艾文一怔,問候的話語頓時卡到了喉嚨裏。
“怎麼,年輕人,被我這副樣子嚇到了?”鮑曼似乎早已料到艾文的反應,粗獷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自嘲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