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說法倒是不錯。至於其中的分別,你且看好了。”說罷,柳汝琦慢慢站起來,抓起斜靠在桌旁的一把劍。趁著這短暫的時間,王銘仔細打量了師父的佩劍,那是一把細長的劍,看上去極為普通,相較起來遠比不上當日拜師時在正廳裏看到到那一柄,不過這樣的劍適合快劍。柳莊所傳梅花四劍正是一套偏於快劍的劍法,而柳汝琦最擅長的也是快劍。
“重劍以力禦劍,力發於丹田,聚於手臂,臂力帶動劍刃,所以重劍多劈砍。”說著,柳汝琦拔劍,躍起著力一劈,斬下一截有象腳般粗的病枝。王銘才發現那是一株巨大的梅樹,樹幹有合抱之粗,在這片梅林裏顯得獨樹一幟,想來應當是極為珍貴的品種。
“快劍以技禦劍,內力聚於手腕,腕力帶動劍鋒,所以快劍重變化多突刺。”柳汝琦落地後又在空中揮出數劍,快得驚人,王銘根本還未看清,就隻見得尚未掉落的粗壯樹枝,在半空中散成十數塊。
“氣劍以氣禦劍,氣與力皆聚於劍鋒,收發間全依靠內勁,所以氣劍不拘於形式。”柳汝琦收劍後再次向空中猛地一刺,王銘明顯能感覺到氣力遊動,震動了柳汝琦自身的衣衫,這一劍劍氣一突,在剛剛切下的數塊樹枝上留下了方寸可見的大洞。
這是王銘第一次看到自己師父出招,也是第一次看到柳莊的劍法,心中難免有些激動。
“這世上劍法千變萬化,應當看其本質,而非其外在。重劍可能快得讓人難以描摹,快劍亦可能隻是以巧製敵。”柳汝琦收劍調息片刻,對王銘再說道。
這倒是讓王銘回想起六年前那場曠世劍決,雖然已經過了許多年,當年情景對於王銘來說仍是曆曆在目。如今想來,那玄重子所使的諸多劍招都是快得驚人,其中卻暗藏著重劍,快劍和氣劍的各種套路,而那式擋住陸熙攻勢的極慢劍招卻恰恰是以技應敵的快劍。相反,另一方陸熙的劍招,速度和力道皆是上乘,卻全然都是氣劍的路子。
如果柳汝琦知道王銘現在所想,恐怕會十分驚訝於他在劍道上竟然有如此的悟性,要知道當然觀戰的江湖人士眾多,能看透兩人劍法套路的恐怕也是十不足一。當日柳汝琦有其他事,並未去夔門觀戰,他從旁人口中聽說後,花了半月時間才想透其間玄奧,卻也足以證明他身為一代劍道宗師的閱曆了。
“雖然三類劍法在發力,行氣方麵皆有所不同,但本質上均是依靠丹田所出之力,這便是內力。氣從丹田而出,遊經全身主要經脈,再回歸丹田,此為一周天,世上大多練氣的法門均是如此,大同小異,所以你右臂天髎穴鎖死,氣便運不到你右手上的六條經脈,難以完成周天,練氣之途便就此斷絕了。”柳汝琦說到此處,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師父,難道沒有解決的辦法嗎?”聽到柳汝琦的話,王銘有些難過,不過既然柳汝琦如此說,王銘還心存了一些希望。
“此事之後再說,你先感受一下氣的存在吧,先坐好,身子朝過去。”柳汝琦沒有當即表態,如此說道。
王銘隻好聽從師父的吩咐,背朝柳汝琦在石凳上坐下來。一會兒後,王銘便感覺到背部傳來手掌的觸感,接著一股溫熱感從背部而起,遊走至胸口,然後向下到腹部,然後到腳根,又回流而上,至右手肩時戛然而止。王銘心中頓時沉了下來,那便是師父所言自己鎖死的天髎穴。
“感覺到了氣的存在嗎?”柳汝琦問道。
“嗯。”王銘雖然心情低落,仍然回答道。
柳汝琦自然是知道王銘所想,輕聲再言:“穴位鎖死的原因有很多,但從我當日查看來說,你恐怕幼時右肩受過不輕的傷,對吧。”
王銘點頭默認。
“如果是因為外傷的緣故,也並非全無辦法。為師有一位好友精通藥理,不過他不輕易替人看病,我會去嚐試說服他,你且先回去等幾天吧。另外,方才所授你的圍棋基礎不要落下,下次見麵的時候我會有所考校,知道了嗎?”柳汝琦考慮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自己原本所想的法子。
“是。”王銘應道,雖然心情實際並不大好,但終究還是懷了一線希望。
“對了,回去的時候,將內院西廂房邊上右數第二盆梅搬到你屋外,以後你來養那盆吧。”王銘告退時,柳汝琦忽然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