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個情況,用咒也不是不能將她帶走,我雖是道士,但是除非遇見窮凶極惡的厲鬼,否則我輕易不會動粗,一般都是能超度便超度。小桃紅雖一直纏著王爺,但總歸未動害人之心,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便罷了。
我問她:“若我讓你與王爺再見一麵,你能否乖乖去投胎了?”
小桃紅眼中噙淚,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我便幫你一把。”
我手掐訣口念咒,末了伸手指向小桃紅,小桃紅的身影霎時變作了一道紅光,飛進了我的伏羲琴中。
我重新背上琴,轉身走出了小院。
小院兒外頭,小廝瞧見了全須全尾兒的我大喜過望,急忙帶著我去了前廳。
王爺手捧著一盞清茶,側臉線條利落俊郎一如小桃紅當年見到的那般,就是心境都不似從前了。
王爺讓我落了座,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沉道長還真是神速。”
我頷首,“王爺以後大可高枕無憂了。”
王爺朗聲笑了,鷹隼一般銳利的眼看著我的臉,眸中對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此次可辛苦沉姑娘了,今夜本王在王府設宴,到時候還望沉姑娘能賞光。”
我厭惡這個眼神,麵上不顯心中卻已恨不得立刻逃了去。
“在下有一事想問問王爺,不知可否。”
“但說無妨。”
我撫了一把躁動的琴,抬眸看向高座之上的男人:“王爺與那小桃紅是什麼關係?貧道看她那樣子,不像是尋仇,倒像是來討情債。”
我說著話,眼睛緊緊盯著他,他的眼睛像一口枯井,無波無瀾。
他不答,隻是問我:“不知沉道長是如何知道小桃紅的?”
我斂了神,嘴角勾起了個寡淡的笑:“沒什麼,兄長以前很喜歡她的戲,後來聽說她嫁人了,兄長還借酒澆愁了多日,貧道也是聽人說,說小桃紅是嫁給王爺享清福去了,這才想問問。”
他搖搖頭,“本王也就去梨園裏聽過她幾次戲,與她有什麼情債一說。”
我與小桃紅都得了答案,王府也沒有留下去的必要了,我婉拒了王爺的邀約,大步走了。
出了王府,我回頭看了一眼王府精致的流光溢彩的大門,大門金燦燦的,彰顯了其主人的顯赫地位,我卻隻覺得諷刺。
我自街上左拐右拐的,進了一處幽深的小巷之中,一展衣袖,一抹豔紅的輕煙自其中飄出來。
“桃紅姑娘,你也聽到了想聽的,別在人間逗留了。”
她恍若秋水的眼眸定定地看著我,笑容輕快:“道長,你是個好人。”
我輕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道:“我叫沉情,到了那邊兒跟白無常提我的名字,他會保你投個好胎的。”
一點熒光自我指尖亮起,鑽進她的眉心之後我口中念了超度亡魂的咒文。
她的身體越來越透明,彌留之際她深深地看著我,水眸含滿柔情,哀哀切切,似是透過我,在瞧什麼人。
超度走了小桃紅,我輕歎了一聲,背起伏羲琴,出了小巷,朝我在城南的宅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