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暗香頓時鬧了個大紅臉,當著陸乘元和司徒盈袖的麵,她的臉上有些過不去了,嘴唇翕合著,也跟著流下眼淚,比司徒盈袖還要梨花帶雨,楚楚動人。
陸乘元看得心都要被揉碎了,忙掏出自己的帕子給司徒暗香拭淚。
司徒暗香白了他一眼,扭頭道:“我自有帕子,不用你好心。”
那邊謝東籬已經目不斜視地看著司徒盈袖,冷然道:“別人男婚女嫁,願不願意,與你什麼相幹?還不回去?”
一見麵就是訓斥,真當他自己是長輩了……
司徒盈袖忍不住在心裏扮了個鬼臉,麵上還是含淚點頭,“謝侍郎說得是,我這就回去。”
“走吧。大丞相正好有話托我帶給你爹。”謝東籬又上前一步,自顧自從司徒府角門進去了。
司徒盈袖忙對陸乘元福了一福,有些急促地道:“陸四公子,暗香,你們慢慢聊。暗香,你若是想嫁陸四公子,改名就可以嫁。不然你自己不願意嫁,可別再推我頭上。我已經為你背了不少黑鍋了,這口黑鍋,我可再也背不起了……”說著,拂袖轉身,也跟著謝東籬進去了。
司徒暗香眼睜睜看著司徒盈袖和謝東籬的背影消失在角門裏曲徑通幽的小路拐角處,心裏很是著急。
她抬眸掃了陸乘元一眼,收了笑容,正色道:“陸四公子,你聽見了,你這樣做,讓我很為難。我的閨譽因為你的孟浪,已經毀得幹幹淨淨,以後還不知道嫁不嫁得出去。再說我姐姐就是嘴上這麼說,如果我真改名嫁給你,她會恨我一輩子……”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這樣陸乘元心裏應該不會怪她吧?
陸乘元卻不是傻子。
司徒暗香幾番推托,特別是在她姐姐司徒盈袖明確表示隻要改回本名就可以嫁的情況下,還一味拿她姐姐的外家說事,她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她是真的不想嫁他……
陸乘元一顆心沉了下來。
他失望地看了司徒暗香一眼,道:“是我考慮不周,讓你閨譽蒙塵。我會想法彌補。如果你實在不想嫁,可以明說,不要推三阻四……”一句話沒有說完,已經帶了幾分哽咽之意。
司徒暗香卻再也沒有耐心跟陸乘元耗了,她特別想跟著姐姐進去……
“如果這麼想能讓陸四公子好受些,陸四公子就當我司徒暗香是這種人吧。”司徒暗香胡亂點點頭,拎著裙子轉身進去了。
她今天本來是要和司徒盈袖一起去鋪子裏看新貨,這時候已經完全沒有心情了。
前麵謝東籬和司徒盈袖已經走了好遠,從一前一後,變作並肩而行。
司徒暗香腳步輕靈,如同貓兒一樣落地無聲,跟在司徒盈袖和謝東籬身後。
隻聽謝東籬正跟司徒盈袖說話:“……你外祖父病了,走不開,托我來看看你。”頓了頓,又問:“……你近來可好?”
隻這最後一句話,聽在司徒暗香耳朵裏,居然有蕩氣回腸之感。
他的聲音醇厚低沉,又不是低到聽不見,帶著溫潤蘊藉,耳朵聽了會酥酥發癢,極是動聽。
司徒暗香聽得傻了。
沒想到在人前總是高高在上,傲慢冷然的謝東籬,在人後居然還有這樣體貼關愛、放下身段的時候……
司徒暗香的眼神往司徒盈袖身上一掠而過,不可避免想起了姐姐的未婚夫慕容長青,唇角的笑容不免越來越大。
司徒盈袖聽著謝東籬放軟的聲氣,也有幾分驚訝,不過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是被他前麵說的第一句話吸引了,“我外祖父病了?我怎麼不知道?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司徒盈袖停下腳步,“我叫個婆子來陪謝侍郎去見我爹,我要失陪了。”
她想馬上就去沈相府探望外祖父,同時也看看剛剛退親的表妹沈遇樂。
謝東籬也停下腳步,眼神定定地看著司徒盈袖,眼底的神色高深莫測。
剛才他在角門前說沈大丞相有話托他帶給司徒健仁,純粹是托辭,這小姑娘難道聽不出來?還是故意裝糊塗?
司徒暗香回過神,忙拎著裙子快步上前,揚聲道:“……姐姐,你快去探望外祖父。這裏有我呢。”柔柔的眼波看向謝東籬,“謝侍郎,這邊請,我帶你去看我爹。”
謝東籬往旁邊讓了一步,沒有理會司徒暗香,已經換了一種語氣,對司徒盈袖冷冰冰地道:“病人需要靜養,你不用現在去。我的話帶到了,告辭。”說著拱了拱手,拂袖而去。
他穿著月白色天馬箭袖,配燕尾藍束腰底袍,如朗朗青天一樣通透,又如夜光下的大海一樣深沉。
司徒盈袖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吩咐自己的丫鬟道:“備上等禮,給沈相府送去,我要向外祖母問安,同時問問外祖父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東籬不讓她去沈相府探望外祖父,她去探望外祖母總可以吧?
司徒暗香好奇地問:“姐姐,謝侍郎帶了什麼話?”
“不關你的事。女兒家應該貞靜持重,少言寡語。”司徒盈袖一本正經說道,其實是覺得司徒暗香太多話了。
以前覺得這樣是天真活潑,毫無心機,現在卻發現原來是在不斷地套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