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要載陣二百餘套,按大衍六十四為變數,可結陣近一萬餘種,其中變化繁複,元宗何一時倒也難以領悟。
這一呆就是十日,這期間白眉又到玉仙峰去了幾趟,回來以後都是大汗淋漓。這期間,元宗何倒也將圖要中的二百本陣全部生生記住,至於其中的變化就不好說掌握了。
昆侖武學較之其它門派有很大不同。大多數門派講究內練丹田之氣,修煉往往是一個內在的過程。昆侖道宗恰恰相反,講求道家長生真氣,培育元嬰,因此昆侖修煉道心的過程卻是一個采納天地之氣的過程。“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隻有在自然中才能收合五行之氣,並為己用,才能不斷從外在充實自己,達到真正易筋洗髓的效果。
這十日之內,元宗何於陣訣所悟並不很多,但好在他記心甚強,居然生生將二百套陣圖,一百式咒訣記的爛熟於胸。白眉抽出時間指點了他一些精要,然而兩人都心知肚明,時間已不多矣。
終於這日,白眉將元宗何帶入玉虛宮中,兩人在大殿上盤膝而坐。
“宗何!”白眉先開口道:“如今你我緣分似已盡了。”
元宗何一愣,道:“師叔這是何意?”
“宗何!”白眉長歎一聲,緩緩道:“十五年前,第一次在納赤台遇到你們師徒,便隱覺你我有緣。到後來我發現青衫私上玉仙峰,偷傳天合劍法,我便又偷上玉虛,見你沉迷於修煉道心,直是心中喜愛。所以不顧前代祖師訓令,在峰後你偷練陣法的地方結了一個‘無令覺陣’,助了你一臂之力。但除了前庭‘破立四象陣’外你還從未見識過本陣,這不能不說少有缺失,但你天性灑脫,意近自然,正是契合本宗法旨。如假時日有望成為鬼穀子、破陣子這樣的不二陣師。”
元宗何聽到此處,不禁麵上一紅,正要謙遜幾句,便被白眉揮手止住。
“等我說完。陣師相傳至今,聲勢已大不如前。東漢末年是陣師的黃金歲月,卻是一去不能複返。而今交兵,重策不重陣,導致前代很多極厲害的兵陣失傳。不能行軍布陣,陣師之名愈加不顯,甚至連混口飯吃都很困難。然而結陣施訣畢竟是無上智識的體現,盡管有很多門人鄙視陣師,陣師一脈還是在昆侖保留了下來,但卻被驅至玉仙峰另結殿舍。從此昆侖便有了東西宗之別。西宗雖然勢微,然而卻從未放棄自己,一向嚴收門徒,近幾代已形單傳。所以前代祖師訓令:陣訣但結有緣,有情不傳無情。”
“你也知道,昆侖一向以無情為祖,法道家衣缽。而結陣卻需依法自然,不擯所欲,因之這條祖訓即是陣訣不能傳與東宗。但是我徒天合沉迷武學,難以承我衣缽,而此時天下大變在即,我不得不破了祖法,將這陣訣圖要傳授給你,為平定亂世一盡心力。昆侖雖深隱之地,法無情為師,心中卻常有蒼生,每一朝代均有昆侖門人為天下不惜身命,平魔蕩寇。”
“白眉夜觀星象,知大變將起於北方。前年,我已命天合北去尋機以救亂世,而你師傅青衫去年年尾也是仗劍北逐,如今都是不見消息,更有說青衫與人一戰,傷重不愈,也該是你下山去查探一下了。昆侖人脈不盛,門徒日少,江湖上難有助臂,也許他們正需要你的幫助呢。”
吞了口氣,元宗何問道:“那師叔您不出山嗎?”
“我老了。”白眉伸手輕輕摩挲著元宗何的頭頂,歎道:“如今的世界,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了!何況玉虛宮保有這許多前輩的元嬰靈魅,需要有人看守,我在玉仙峰上布了幾個小的劫陣,玉仙宮無甚要緊的事物,略施防備即可,而這裏卻是昆侖之源,我已在玉虛宮周遭布下了一個‘無極大陣’,這是我昆侖的無上劫陣,浩浩蕩蕩,需要老朽在這裏催動,否則必無法持久。一旦你等在江湖上風起雲湧,難免有宵小打昆侖的主意,隻要老朽保得曆代祖師元嬰不失,便可時時庇佑你們的平安。”
“恩”了一聲,元宗何又道:“師叔所言及的‘無極大陣’,莫不就是”
還未等他說完,白眉已接道:“不錯!正是昆侖三寶中的‘無極陣’。世人但知昆侖有三寶,‘軒轅劍’‘古今訣’‘無極陣’,但真正見過的又有幾人!那日峰下阻截紫罡之時,他隻道老夫手執‘軒轅劍’,胸藏‘古今訣’,已是無敵之身,殊不知‘古今訣’至破陣子祖師一歿,便即失傳。訣要圖譜不留半點痕跡,我師曾道,破陣子祖師因此訣太過霸道,輔以‘軒轅劍’則天下無人能製,故臨終前已將其焚毀了。所以陣訣圖要中最後隻留了一句話:‘古今訣’舍一無它。令後人無法參詳。‘無極陣’則更是可憐,到破陣子祖師時隻傳下來十二種變化,連小衍之數都不足。傳到我這裏時隻剩五種變化,那日我阻截紫罡之陣便是其中一種。”
元宗何點頭道:“我聽師叔道是什麼‘十方陷空大陣’。”
白眉微笑而應。“小子記心不錯!‘無極陣’的精華在於驅動無極,為我所用。無極乃地精之母,於四方不住遊走,隻不過你我感覺不到而已。無極也有饑餓的時候,這時它就會開口吞食地精之氣,此時我將其開口馭來本陣,則所經之一切均會掉落無極之中,直到它吞夠了地精之氣,自會閉合遊走。這就是‘十方陷空’之陣。”
“那師叔用來解陣的是”元宗何有些聽不大懂。
“嗬嗬!”白眉笑道:“那是‘地精雷魄’和‘地精符氣’。”
“地精雷魄!”元宗何不自禁重複了一遍。
“是啊!昆侖北隅的洞中有許多,據說可以用來冶鐵。其性沉實,我以符紙引發,才可為無極所用。”
“好啦!”白眉從地上站起,走到祖師牌位前,點燃了一束紫檀香。轉身對元宗何道:“下山後可向東北方去,出了埡口,走納赤台奔都蘭去吧,你師傅最後出現的地方應該是青甘邊界的山區,上個月‘格楞寺’的察昆大師來說,有人曾看到你師傅在積石山與‘聖毗伽藍’的高僧在一起,我想應該不會有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去吧!”說完,又回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