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昆侖(1 / 3)

萬山之宗。

穆天子曾曰:“天下之良山,瑤玉之所在”。

玉虛峰,飄渺雲煙。霧海迷茫中,元宗何扶劍而立。獵獵山風掠過少年白衣的下擺,頓將他融入這一片山色裏。

終於還是要走下玉虛峰,走入師傅口中所說的充滿惡與怒的悲情人間,少年說不出自己深心的感受,如同在這飄渺雲山之中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一般的迷茫。麵前不止是一條下山的路,更載著塵世無數的迷離腳步,他曾經千百次的徘徊於此,卻從沒有想過終將要踏上它。

不需要再想太多了,少年提起手中長劍,毅然的踏上了石級,再也沒有回頭。

峰下,依然是無法選擇去路。少年十多年間從未下過玉虛峰半步,如今他卻要為自己選擇一個方向了。

向前繞過一處冰坡,少年忽聽得不遠處有人在高聲交談。年輕人終究拗不過自己好奇的性子,循著聲音前行了約二百步,坡後突然閃出一片空地。一個奇怪的現象出現在眼前。一個皓發白眉的老者,身著一身玄色長衫,踞坐在幾堆亂石中間,亂石之外幾十步左右,還有一個錦衣老者,須發灰白,正戧指怒斥踞坐的老者,神情凶惡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少年已到了近前。

“白眉!”老者怒起,須發皆張。“如今青衫已不知所蹤,你以為自己就可以獨撐昆侖的大局嗎?”

白眉淡然一笑,灑然道:“隻有白眉的昆侖,依然還是昆侖;沒有紫罡的天山,恐怕就不能稱為天山了吧!”

紫罡怒極反笑,“昆侖二老,青衫白眉。且不說青衫排名一向在你之上,尚且不保,就算你二人都在又能如何?如今各路強敵環伺,你還不與老夫聯手,難道真要葬送了昆侖一脈不可嗎?”

白眉嗬嗬一笑:“難怪人家要稱你為天山一妖,你的想法也真邪的可以,所謂聯手卻隻是要白眉交出‘陣訣圖要’,而你卻是兩手空空,且不說你能否取信於老夫,僅是交易便未免欺人了吧!”

紫罡刹那間露出一股坦誠無匹的表情,肅穆道:“你昆侖陣師向不長於獨鬥,但有些陣訣卻有不錯的輔效,有你的陣訣相輔,老夫的紫焰罡氣定是威猛無匹,自當護得你昆侖周全。”

此時白眉已看到元宗何出現在紫罡身後,依然不動聲色,道:“你紫罡無須白眉的陣訣已然威淩江湖,若然我將陣訣交了給你,豈不是又讓天下多了一個嚴石綱!”

紫罡傲然一笑,道:“如今嚴石綱已被八大明王迫得象狗一樣東逃西竄,怎及得上你我兄弟為天下英雄!隻要你白眉一句話,紫罡這條命就橫在你麵前。”

白眉抬眼望定了他,:“梅兄似乎忘了當年白嶺之恥,不過言某可沒忘記身心之創。”

“嗌!”紫罡接過話來:“那時你我疏於提防,為他所算,些須小虧又何必記掛心上!”

“小虧?”白眉冷冷一笑:“小虧的話,白眉為何習武無進?小虧的話,為何紫罡還需陣訣相輔?嚴石綱出手,傷筋斷脈,豈會隻留小恙!你忘得了三焦之痛,白眉可拋不掉奪妻之恨。”

“白眉!”紫罡搖頭歎道:“你怎麼說也是修道養真之人,怎麼塵世間的這點**,你依然不能割舍?多少年了?人是不是還健在都不好說,你怎麼還要把自己困在三界的因果報應之中?”

“所以白眉才習武不能,修道不成,否則怎輪到你在這逞凶!”

“說了這些廢話,你這老匹夫仍不曉事,惹腦了老夫,老夫就先滅了你的昆侖派!”紫罡怒極斷喝。然而白眉並未理睬,已是垂頭默然。

“怎麼?需要仔細想想了?”紫罡將雙臂環在胸前,微笑道。

白眉已合上二目,沉聲道:“不是要滅我昆侖嗎?何必再等!”

紫罡繞著亂石走了幾步,忽然“嘿嘿”笑了幾聲,道:“白眉啊白眉!你人雖惶惶,陣卻堂堂,老夫還真奈你不何!不過老夫這就上你的玉仙峰,先搗了你的玉仙宮,回頭再去毀了玉虛宮,讓你老兒足無立錐之地。”

“慢著!”少年挺身而出,向前跨出一步。還未等他有任何動作,紫罡身體突然拔起,倏忽便已至身前。

單手將少年提起,紫罡森然笑道:“小子!你憑什麼管老夫的閑事?可笑!”抖手將少年向亂石堆中拋去。

眼見少年即將掠過亂石,白眉橫掌擊出,“砰”的一聲大響,少年滾落在亂石之外,縱身而起,竟是毫發無傷。白眉怒目而視紫罡,喝道:“你如此犧牲無辜,不怕在劫難逃嗎?”

紫罡哈哈大笑,頜下長須不住擺動。“老夫得了陣訣,自會設法化解。白眉你多慮了!”

白眉搖頭歎道:“十方陷空的無上陣劫,豈是輕易化解得了的!如今這少年命中不應此劫,你卻要強加給他,與殺人何異?如此有幹天和之事,又怎麼會不曆災劫!”

元宗何撣了撣身上灰塵,“嘻嘻”一笑道:“我隻道這下還不摔個筋斷骨折,原來這位大叔隻是拿宗何拋著玩玩,那又何必弄出這麼大聲響?嚇得我好怕啊!哈哈。”

“小子!”紫罡見白眉阻了他這一擊,也是心下暗驚,自己總道他這麼多年已把武功荒廢了,不想還有此威力。看這少年身無異狀,看來白眉是把自己一擊中的罡勁完全化解了,自己要想成事,今日免不了要大廢周章。“你不要得了便宜賣乖!一會老夫自有手段給你見識。”

少年撫心叫道:“我好怕呦!不知哪裏來的妖人,竟敢到昆侖山來撒野!我元宗何就放你不過。”“刷”的一聲,反手抽出背後長劍,對白眉道:“師叔您還不教訓教訓他,師侄我在這給您老壓陣。”說完向後退了兩步。

紫罡聞言“哈哈”大笑,一指白眉,對少年道:“他要敢出來,何必在這裏搞這麼個‘陷空陣’!小子,你膽子很大,敢對老夫這樣說話!不過,老夫我也很欣賞你,等我對付了白眉,再來慢慢調教你。”

“我”少年張口欲言,卻被白眉在陣內揮手製止。白眉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年,緩緩自懷中掏出四塊黑色的石頭,按四方擺在陣心。接著自懷中取出一道符紙,淩空燃著後,居於四塊石頭之中,眼看著一道青氣升起,越聚越多,接著倏然沒入地下。白眉站了起來。

紫罡見狀,頗覺意外。道:“你不會因憐惜這少年一命,而自毀堅陣吧?那好,就讓你我放手一搏!”

白眉卻並未理他,徑自走到少年身前,少年正不知他要幹什麼,白眉已反手抄過他手中的長劍,橫在手中嘿然道:“青衫弟子,怎能被人淩迫至此?你不會昆侖劍法嗎?沒有習過玉虛功?”轉過身來看著尷尬中的少年。少年緊忙躬身,抱拳道:“東宗元宗何,拜見白眉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