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對她的話非常反感,但我們還是誠惶誠恐地跟在她後麵,七拐八拐走了好遠,來到另一個角落,那裏有一溜桌子,相對來說比較安靜,很多女孩正低著頭,飛快打著包裝。這就是所謂的包裝組了,周桂枝把我們領到一個低頭包裝的女孩麵前,用命令的口氣說:“段明蘭,你給她們兩人派活吧。”

那個叫段明蘭的女孩友好地衝我們笑笑,我們認出她也是我們宿舍的,心裏感到一陣親切。她衝我們笑笑,讓我們在她旁邊坐下,隻叫我們學著她的樣子做事,卻並不說話,兩手依然在桌子上飛快地動作著。後來我們才知道,段明蘭雖然是包裝班長,拿的也是計件工資。掛著班長的頭銜隻是每月多150元,但要最先學會每一次貨品的包裝方式,負責培訓新員工並維持正常的工作秩序。

都是純機械式工作,我們很快知道怎麼做了。段明蘭便讓我們去尾查那邊去拿來查過的T恤衫,然後掛上各類標識的紙牌,放在一個固定的紙板上疊好,再用別針固定,最後放進塑料袋裏封好。這一係列動作完成後,便將裝著衣服的塑料袋放進旁邊的筐子裏,會有專人過來點數裝箱。

這些步驟看起來一點也不難,但真正做起來卻遠不是那回事。掛紙版和封塑料袋還好,就是把衣服整齊放到紙板上並加別針固定這道工序,我們生手做起來真的非常笨拙。偏偏那些細細的小別針一不留神就看不到了,弄得我手忙腳亂,誰知越亂越出錯,不小心竟就紮進了手裏,頓時鮮血直流。

正在這時,周桂枝冷著臉走過來,怒吼道:“你真是笨死了,還不快把手拿開,要是弄髒了衣服,你賠得起嗎?”

我嚇得一哆嗦,手掌又被另一根小別針紮了一下,疼得要命。旁邊的段明蘭小聲說:“快用嘴把血吮幹淨了。”

我隻好強忍著淚,飛快地把手放在嘴裏,舌頭在流血的手指和手掌處來回舔著。血是鹹的,手掌心的汗水是鹹的,苦澀的淚水也是鹹的。我管不了那麼多,拚命將混著血水、淚水和汗水的滋味舔進嘴裏,流進心裏。

周桂枝一轉臉又指著李梅罵:“還有你,你看你疊的衣服皺成什麼樣了,拆開,重來!”說音剛落,一件衣服就砸到李梅的頭上,李梅頭一歪,那件衣服又砸到她手上,她眼淚在眼圈裏打轉,忍氣吞聲地將衣服拆開重新折疊。

我膽戰心驚地問段明蘭:“她不會炒我們吧?”

段明蘭猶豫著說:“也許會,也許不會,你們還是好好幹吧,先別管那麼多。”

我望了望身邊那些低頭做事的人和無數雙飛快的手,我堅信自己也會和她們一樣快的。果然,學著學著我就越來越熟練了,李梅也是。並且,我們很快也有了自己的拖鞋和鑰匙。隻是最初的緊張和新鮮勁一過,每天象一台機械一樣重複著這些繁忙而枯躁的操作,真是苦不堪言。

大多數人每天早上七點鍾起床,洗涮完畢吃早餐,然後進入廠區打卡上班。中午不打卡,直接由廠區進入飯堂,吃完飯後,再由飯堂進入廠區。晚飯亦是如此。幾乎每晚都要加班,無論周一還是周日,加班均算正常上班,如果無故缺席、遲到或早退按曠工處理,雖然是計件,但也要倒扣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