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她的臉,皮膚粗黑幹糙,皺巴巴地貼在臉上,表情一動就有很多細小的皺紋,頭上也有了根根白發。看上去應該和我媽媽年齡差不多,但我媽媽己經45歲了,我保守地問:“40歲?”
她咧咧嘴笑了:“你把我說得太年輕了,人家都說我最少45呢,其實我才36歲。”
我和李梅麵麵相覷,李梅快言快語道:“36歲?你看上去這麼老呢。”
紅姐解嘲地說:“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幹得比驢累,吃得比豬差,起得比雞早,下班比小姐晚,裝得比孫子乖,看上去比誰都好,十年後比誰都老。’我還算好的啦,廠裏那些從國外回來的人,在國外加班更多,那才叫老呢!”
我這才知道,雖然金秋廠是香港人管理,但是一家跨國公司,在世界好多地方都有分廠。大多數分廠都在那些窮國家,比如孟加拉國,毛裏求斯等等。也有在發達國家的,比如美國的塞斑島。特別是美國的塞班島,從哪裏回來的人說,那裏簡直就是監獄式管理,做滿三年要少活二十年。
紅姐的話說得我和李梅膽顫心驚,我們還想問更多,上班的預備鈴聲響起,紅姐象受驚似地跳起來,箭一樣衝出門外。
陳剛和麗娟他們也是加班的,我和李梅正不知怎麼打發時間,李清來了,還給李梅帶來了一瓶“老幹媽”辣椒醬,她怕一向嗜辣的李梅吃不下飯。李梅很想讓她帶我們出去轉轉,但李清說倉庫還有事,便急匆匆走了。
剛來半天,我對金秋廠就隻有一個感覺:忙。似乎人人都很忙,忙得連說話的時間好象都沒有了。我們一天跑來跑去也累了,衝洗了一下,一挨枕頭便睡著了。也不知道宿舍的人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早上被嘈雜的聲音驚醒,看到宿舍的人都起來了,正忙亂成一團。我趕緊推醒李梅,兩人手忙腳亂地以最快速度洗涮完畢,隨著宿舍的人走出303房。這時人流也從各幢宿舍樓以及廠區外湧入,逐漸形成一股更大的人流,浩浩蕩蕩朝工廠區走去。
廠區非常幹淨,我們跟隨紅姐她們上了車間所在的五樓。老員工都有一雙拖鞋,分別鎖在一個小櫃子裏,鑰匙由自己保管,我們因為是新來的,隻好換上臨時拖鞋。
推開寫著“針織一廠”的房門,我真的是驚呆了,廠區好大啊,似乎望不到盡頭。到處是人和機器,我也分不清那些人和機器是做什麼用的。紅姐做為老員工,把我們帶到位於廠區一角的幾張辦公台前。辦公台前坐著好幾個人,昨天給我們簽字的珍姐也在坐。其中有一個瘦小的女人非常顯眼,這女人大約四十多歲的年紀,隨意地穿著牛仔褲T恤,頭發燙起來,看上去非常洋氣。她嗓門也很大,正在聲色俱厲地用並不標準的普通話罵一個男孩,男孩唯唯喏喏,連大氣也不敢說。
車間裏機器聲雖然不大,但因為機器很多,所以非常嘈雜,靠得很近的人也必須大聲講話對方才能聽見。越這樣就越嘈雜,真是惡性循環。珍姐看到我們,對身邊一個胖胖的女孩大聲說:“周桂枝,這兩個是給你們組招的人,帶去吧。”
周桂枝上下打量了我們一眼,有恃無恐地說:“人事部越來越差勁了,什麼人都往裏招,一看就是個生胚子,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