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被夕陽鋪上餘暉的門,恍惚著走過去,坐在了上麵。
兒子重新回到他身邊,默默地陪他坐著。
然後呢?然後有人來了,他安慰了行遲幾句。
行遲哭了,哭得元日整顆心擰起來,他張張嘴,卻沒有能力去安慰行遲。
他已經無法拚湊出完整的一個自己,旁的事,根本無暇顧及。
元日在破碎的意識中,拚湊出眼前人的身形。
是陶師父。
陶師父千裏迢迢,為了他們一家三口而來。
知道眼前的人是陶眠後,元日仿佛重新被聚攏在一起,所有的情緒回流,又把碎裂的他灌滿。
他想起了妻子,想起他們曾經共度的時光。
想到初遇,想到大婚之日。
入目皆為喜慶的大紅色,妻子穿著喜服,襯得人纖細秀美。他用喜秤挑起紅蓋頭的那一刻,妻子垂首溫柔一笑,元日險些丟臉地落下淚來。
一幕幕舊事重來,回憶的浪潮拍打著他搖搖欲碎的心。
再回首,提燈的人已經不見,留給他的,隻有滿地的荒蕪。
第295章 我也想當你徒弟
陶眠在元日的居所停留滿一整月,才回到桃花山。
他能做的事很有限,隻是幫元日照顧元行遲,讓他能夠把自己完全沉浸在緬懷之中。
他需要這樣的獨處。這種時候勸告或者開解的意義都不大,旁人的話他根本聽不進去一兩句。
他仿佛成了被泡在甕中的人,厚厚的陶瓷將他和外界截然分離。陶師父的話飄進他的耳朵,沉悶、模糊,他要好久才能明白對方說了什麼,然後又覺得,就算聽懂了,又能怎樣呢,什麼都改變不了。
陶眠把元日的變化看在眼裏。他對此很有經驗,能夠與元日感同身受。
正因為懂得,所以他不說多餘的話,放任元日去做他想做的。
想發呆,就發呆。
想流淚,就流淚。
元日在前半個月幾乎沒吃什麼東西,陶眠也沒有強迫他去吃,除非他認為對方的身體要撐不住了。
元行遲倒是很聽話,他不止沒有給陶眠添麻煩,乖乖吃飯按時睡覺,還能幫陶眠照顧他父親。
元日在夜裏失眠,白天心情平穩的時候,會睡一兩個時辰。
這時候陶眠和元行遲緊繃的神經才能稍許鬆懈。他們坐在院門高高的門檻上,數著天邊的雲,一朵接著一朵。
十五歲的元行遲正在褪去青澀,母親的早逝,讓他在一夜之間成熟不少。
他變得沉默寡言。明明在以往元日寫給陶眠的信中,他還是個喜歡笑鬧的孩子。
好在陶眠活了一千來歲,還是個不正經的仙人。在他的帶動下,元行遲總算找回一絲過去的模樣。
和陶眠共處時,他還能說些天馬行空的話。
“陶師父,你看上去比我爹還要年輕,為何他要叫你師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