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說說看,有沒有什麼心願未了。”
“心願?”
榮箏緩慢地咀嚼著兩個字,無力的眼神煥發出一絲光彩。
“容我想想啊,等我想到了……就告訴你。”
“好,一定要記得告訴我。”
榮箏彎起蒼白的唇,抿出微笑,目光追隨著遠去的大雁,落在它們不時舒展的翅膀。
仿佛這樣,她就能被載到很遠的地方。
“總是秋天呢。我的記憶,似乎隻剩下一度、又一度連綿的秋。桃花何時要開呢?好像很久沒看見花開了……”
榮箏如今的體質畏寒,不論外界的氣候如何,她常常冷。
在她這裏,春與夏隱身,隻剩哀戚的秋和深寂的冬。
陶眠默默地將梳順的發絲用手圈成一綹,再拿一根青色的綢帶纏住,垂落在徒弟的肩頭。
“快了。元日再回山四五次,就能看見花開了。”
“元日……”
提起元日,榮箏恢復了點精神。
“上次他回山,我昏昏沉沉的,隻聽他叫榮姨,卻無力答應。叫他別介意。”
“元日懂事著呢。若不是不想強行改變他的際遇,為師便要收他做徒弟,省心。”
“小陶,你這是玩笑話,”榮箏笑了兩聲,知道陶眠在故意逗她多說幾句,“我和師兄師姐,還有六師弟,難道不聽話麼?”
“你們都是反著聽的。”
陶眠深情回憶榮箏年輕的時候,讓她往東她一定往西,讓她打狗她必定攆雞的倔強脾氣。
“和你二師姐一模一樣,隻是她當時不折磨黃答應。”
“二師姐……”
榮箏回憶起陸遠笛的麵容,笑意深及眼底。
“我見過二師姐呢。”
“真的?不是在夢中?”
“嗯……大抵是在夢中吧。”
榮箏輕輕地說,聲音飄遠。
黃答應也老了,縮在榮箏的腳邊,微微瞇起眼。
想它當年一隻颯爽英雞,如今垂垂老矣,和五弟子相處得倒和諧了。
有時陶眠在院中嘩嘩掃落葉,驀然回首,望見榮箏閉眼小憩,黃答應安穩地臥在一旁,也闔著目。
枯葉蕭蕭,陶眠把長長的掃帚放回原處,不叫雜音擾了她和它的清夢。
元日回山的日子到了。那天陶眠特意叫村子裏的青年去買些好菜。
這次隔的時間久,陶眠第一眼望見山路盡頭那意氣風發的少年,竟然沒大認出來。
直到少年向他飛奔而來,一聲聲喚著陶師父。
隨著元日不停地向他靠近,陶眠的眼角眉梢也染上喜色。
“我們的小狀元回來了。”
元日站在陶眠身前,氣息還未喘勻,就聽見陶眠打趣他。
“陶師父,我連童生都不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