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放在山中時唯獨沒有學會最後一式,而楚流雪唯一會的僅有最後一式。
她變成師父的相貌,已經熟練到能以假亂真的程度。
再過多少年談放也學不會拒絕陶眠的邀請,於是師父前一夜傳信給他,次日傍晚,他就等在約定好的庭院。
這庭院位於談放在魔域的一處別院,用來消暑休閑的,平日不常來。
他早早備好了佳釀和下酒菜,靜坐著等待陶眠到來。
楚流雪是從墻上翻過來的。
按照仙人的性格,能翻墻絕不好好走門。
多年前即是如此。
她剛翻身下來,不小心踩上了墻邊的月季。一抬頭,原本應該坐在玉桌旁邊的談放出現在她麵前。
楚流雪怔了一怔。
她幾乎要認不出他。
談放比起少年時更加俊美無儔,輪廓硬朗了,眉眼愈發深邃,眼眸藏著點點星子。
他長高了,身姿挺拔峭立。若是換作她自己的身體,恐怕與他說話還要高高地仰起頭。
“師父?怎得不言語。”
談放的一聲輕喚,讓楚流雪從自己的世界裏走出。
她眨了下眼睛,以陶眠的口吻回他。
“你們魔域妖氣重,來這一趟好不容易。我水土不服,有點想吐。”
談放趕忙請師父入座。
“師父快請坐,我備好了清神的酒,你嚐嚐。”
楚流雪跟在他身後,順著他的意思坐下。
桌上的酒杯尚且擺在一處。她的手指狀似不經意地擦過兩杯的杯口,又選擇靠近她自己的那杯取走。
談放全無察覺,自然地拿走了另外一杯。
月下對酌,兩人的酒杯相碰,各自飲下。
楚流雪耳畔傳來咽酒的聲音,她知道自己今晚的目的已經達到。
剩下的,無非是和故人放鬆地說說話。
談放過去在師父麵前永遠都是個敞口的話匣子,除了之前的那次,他幾乎不愁找話題聊。
聊的事情無非是桃花山的舊事。他知道陶眠絕對不會喜歡聽這些年他們姐弟如何廝鬥,有意回避了這段時光。
恰好,楚流雪自己也不愛聽。
或許是因為此時她偽裝成師父的身份,多年的仇敵看上去也沒有那麼麵目可憎了。楚流雪聆聽著談放的話,她知道如果換作師父,也不會打斷他。
談放像是要把這麼多年的孤獨和寂寞一股腦兒地傾倒而出。
他說這別院的花都是照著桃花山種的,山裏有什麼,他就在這裏栽種什麼。可惜魔域瘴氣重,花花草草存活艱難,耗費許多心血才養活。
或許也是他手笨,沒有這方麵的天資。師父和流雪就很會侍候這些嬌氣的玩意兒,在你們手底下,好像什麼都能煥發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