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雪毫不猶豫地要把繈褓還給歌女,但她低頭,卻發現對方已經沒了氣息。
香消玉殞。
這下可麻煩了,楚流雪心想,她最怕的就是麻煩。
老仆人死了,秀才死了,養父養母也死了,現在她唯一沒有了卻的仇人還有兩個,一個是天盡穀的叛徒,一個是幽冥堂的堂主。
最後兩位不如養父母那般好解決,楚流雪不急於一時。反正她比他們都要年輕。哪怕什麼都不做,隻要養好身體,再過個五十年,就去在他們的墳裏點炮,讓他們連死都不安寧。
楚流雪向來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人,第一次遇見這種不上不下的情況,讓她也糾結。
“你是談淵的兒子,談淵是我的仇人。讓他絕後也算是報仇的一種手段,但你與我無冤無仇。”
楚流雪皺著眉,語氣平淡,仿佛在猶豫晚飯吃什麼。
她把繈褓放在地上,伸出一隻手,捏住小被的一角。
殺死一個嬰孩太容易了,隻要她把這角被子蓋在他的臉上,捂緊。幸運的話,她甚至聽不到哭鬧聲。
楚流雪真的這麼做了。她將花被蒙在男孩的臉蛋,盯著路邊搬家的螞蟻,默默數數。
一、二、三……
真的不哭啊?
她好奇地把被子掀開,打算看看男孩死沒死透。
那小孩動了動脖子,忽然,向她露出一個笑臉。
又傻又醜。
楚流雪皺皺鼻子。
“怎麼會有這麼醜的小孩。”
她想,再等等吧。反正一時間也殺不死談淵。
這麼糾結的事情,等到之後再去煩惱。
“然後我就一直帶著他,直到遇見你。”
陶眠的心裏有些驚訝。當楚隨煙選擇回到幽冥堂時,楚流雪的情緒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起伏,那時他猜測對方或許是早就知曉的。
隻是沒想到竟然這麼早,她一直帶著仇人的血脈在漂泊流浪。
也許是為了更好地殺死他,也許是因為別的。
“我真的、真的……盡過所有努力勸自己放下,而我也幾乎要成功了。”
楚流雪望著麵前的幾座墳,靜靜地講。
講她有多少次想把幼小的楚隨煙丟在路口自生自滅,又多少次自暴自棄地回頭尋他。
楚隨煙總會以為姐姐迷路了,從不作他想。
“你對我是一場救贖。在桃花山,我幾乎不會再想起復仇的事。山很好地接手了我所有的情緒,而我什麼都不需想。那是最輕鬆的幾年。”
楚流雪在向陶眠剖白自己的內心,但陶眠搖搖頭,不願再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