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廣為流傳李斯的“老鼠哲學”,我們不妨把它看作李斯麵臨選擇時的心理依據。
李斯的“老鼠哲學”典出司馬遷的《史記·李斯列傳》:
年少時,為郡小吏,見吏舍廁中鼠食不潔,近人犬,數驚恐之。斯入倉,觀倉中鼠,食積粟,居大廡之下,不見人犬之憂。於是李斯乃歎曰:“人之賢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處耳!”
李斯還在青春年少之時,有一天上廁所,古時的廁所不是我們現代生活中的抽水馬桶,而是那種農村的糞坑。坑挖得又深又大,坑上放一塊木板,人就蹲在木板上方便,叫作蹲坑。由於坑深,大便拉出來要好長一段時間才會落坑,所以聲音很大,每每把茅廁裏偷屎吃的老鼠嚇得四下逃散。看著那驚魂失魄又瘦又小的老鼠,李斯聯想到官倉裏的老鼠:那些在官倉裏偷米吃的老鼠,一隻隻長得肥碩且毛色光鮮,見了人不僅一點不怕,還會瞪起它的賊眉鼠眼,倒好像是你冒犯了它的領地。當李斯把這兩種老鼠對比著思索時,心裏頓悟出一個哲理:“人之賢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處耳!”同樣的鼠類,為什麼待遇如此天壤之別呢?一切都是“在所自處耳”,人的命運由所處環境決定。一個人要想在社會上出人頭地,就不能身居茅廁,而一定要奮鬥到官倉裏去。
李斯為了飛黃騰達,成為“官倉中的老鼠”,李斯辭去楚國上蔡郡的小吏,到齊國求學,“乃從荀卿學帝王之術”。荀卿是當時著名的儒學集大成者,他的思想更接近於法家的主張,是研究如何治理國家的學問,即所謂的帝王之術。
李斯在學成辭別師尊荀子時說了這樣一番話:“天機一瞬,稍縱即逝。現在,群雄逐鹿大國爭霸,正是有誌之士鯤鵬展翅之際。今秦王雄心勃勃欲實現一統帝業,這正是平民魚躍龍門的機會。身處卑賤地位而不思積極進取,就像禽獸看著肉而吃不到口。這種人空長了人麵而如同行屍走肉白活在世上。”所以,“詬莫大於卑賤,而悲莫甚於窮困”,恥辱沒有比身處卑賤地位更為恥辱,悲哀沒有比身陷窮困潦倒更為悲哀。長久處於卑賤窮困地位,卻抨擊世上的榮華富貴,標榜自己清高無為,這不是士人的真實感情,所以我要到秦國去尋求我的事業了。
李斯到秦國,恰逢莊襄王去世,“李斯乃求為秦相文信侯呂不韋舍人”,先是想方設法傍上了當時權勢炙手的秦相國文信侯呂不韋,在呂不韋的手下當舍人。呂不韋很是欣賞李斯的才能,就轉而推薦他為秦王的侍從,使李斯有了接近秦王的機會。經過幾番不失時機地進言,秦王認為言之有理,於是任命李斯為長史,秘密派遣他帶著金銀財寶去離間各國諸侯。再次獲得成功後,秦王升任李斯為客卿。李斯麵前展開一條五彩繽紛之仕途。
李斯在勸說秦王兼並六國時說過這樣一句話:“胥人者,去其幾也。成大功者,在因瑕釁而遂忍之。”平庸的人往往失去時機,而成就大功業者往往在於他能捕捉到千載難逢的機遇,並下得了決心利用之。這句話成為李斯人生奮鬥的座右銘。
“馬思邊草拳毛動,雕盼青雲睡眼開。”對於一個熱血青年而言,從政議政,“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是擋不住的誘惑。
薩特在《理性時代》一文中說:“自由選擇,說到底是為自我存在而選擇。”“我要的是:自己隻像自己。”人是通過選擇而實現了自我。“懦夫使自己懦弱,英雄把自己變成英雄。”薩特還說過這樣的話:“選擇固然是自由的,但必須是慎重的,每個人要對自己選擇的後果承擔責任。”
李斯急於用世,急於嶄露頭角,出人頭地,隻要達到目的,手段可無所不用其極的性格,在其一開始邁向人生之路,就已經埋下他悲劇的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