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淩兒不配做你弟弟,隻會害你受苦。”
“哪裏的話,你做得很好。”楚淨輝微笑地看著他,“淩弟會長大,會君臨天下,很久以前,我就確信無疑了。”
尉淩在他麵前跪下,楚淨輝神色一動,下意識想要扶他,但手沒有一絲力氣,根本抬不起來,隻能微微掙紮一下,眼睜睜地看著他跪下去。
“陛下,你是天子,不能跪我!”
“我跪,是因為你是我的大哥。”尉淩抬起頭,一字一句認真地說,“大哥,淩兒會記得你說的每一句話。”他深深看一眼鄭婠,對楚淨輝柔聲道:“阿婉有很多話要對你說的,我不打擾你們了。大哥,神明一定會保佑你平安無事!”
尉淩走後,一時之間,鄭婠和楚淨輝都沒有開口,像是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地沉默著。
最終還是楚淨輝打破沉默,淡淡笑著問她:“阿婉,憫娘呢?”
“她沒事……”鄭婠不想他身上的傷再加心傷,來的路上就決定騙他。
“是嗎?”楚淨輝微微一笑,明顯不像是相信她的樣子,卻也沒有再追問下去,“那,你呢?”
“我很好。”鄭婠平靜下來,朝他走去,大膽地握住了他的手。
“那是我記錯了,可你以前好像是鵝蛋臉啊。”楚淨輝的笑容裏多了些調侃的味道,鄭婠沒有笑,她低頭看了一眼被她握住的楚淨輝的手,五指虛張,沒有反應,她定定看著,耳畔響起楚淨輝一聲苦笑,“實在不想讓你看到這個樣子……咳咳,不過,你是大夫,看到也無所謂吧。”
鄭婠抬起眼,眉頭一低,神情慢慢變得溫柔,執著而平靜,“淨輝,我愛你。”
他嘴角抽動了一下,微嫌冷淡地拒絕:“阿婉,別誤會了,我不愛你。”
“是嗎……”鄭婠的聲音聽起來一半像是確認他的話,另一半像是要說服自己。
“對你是愛屋及烏,你知道的,那時淩弟喜歡你,你是他唯一的朋友,我才會注意到你。”他自顧自地說著,不由得有些出神起來,當真是這樣嗎?好像就是這樣的吧……
回過神,發現鄭婠還在定定地望著他,楚淨輝苦笑一下,“你還不明白嗎?你也好,憫娘也好,我府中的鼎兒、琉璃……任誰都好,對我而言是一樣,隻是朋友,別無——”
鄭婠不等他說完,輕輕閉上眼,湊過去吻他。
這一次,換我主動。
安靜而纏綿的長吻,一如上次,鄭婠固執地吻著,眼淚流下來,滑進口中,鹹鹹的。
楚淨輝感到她的舌尖卷著一粒藥丸一樣的東西送了過來,混著淚水的鹹澀味,很快便化開了,穿過咽喉,好苦。
鄭婠離開他,眼裏含著淚,微微笑著看他,楚淨輝朦朧聽她說了一句話,可是說的什麼卻沒聽清,意識迅速混沌起來。
鄭婠看了他好久,一直看得臉上的淚都幹了,才慢慢站起,走出牢房。
徐玉清見他們一起走出,便道:“出發,前往刑場!”然後又問,“陛下可要一同前往?”
尉淩麵無表情地睨他一眼,“當然。”
禦林軍進去攙出楚淨輝,看著這一切,尉淩臉上的神情淡漠的,鄭婠垂下眼不看,徐玉清笑了笑,張嘴,像是故意說給每一個人聽。
“想不到,風華絕代的楚王也有這樣一天。”尉淩渾身一震,強忍住了,手在寬大的袍袖中攥成了拳。
刑場就設在宮內,按說這是不吉利也不允許的,早先徐玉清據理力爭過,但尉淩斜睨了他一眼,輕描淡寫道:“在鬧市行刑?徐丞相,你也知道京城之中,他楚淨輝的聲望,隻怕到時候亂起來,你不好控製。再說,這宮裏死的人還少嗎?”
這話說得不無道理,楚王入獄以來,不光後宮,整個京城都變得死氣沉沉,甚至混亂,民怨衝天,徐玉清明知道尉淩在堵他,也隻得默許。
這時禦林軍統領王佐伸手在楚淨輝鼻翼下一探,臉色變了,欲言又止,徐玉清看他這個樣子,有點窩火地道:“有什麼不能說的,說!”
王佐壯了膽子大聲道:“啟稟陛下,丞相,楚王他……他已經斷氣了!”
徐玉清臉色立刻跟著變了。
尉淩厲喝一聲:“什麼?”聲音尖細地揚上去,聽起來真是憤怒無比,“徐丞相,這是怎麼回事?”
“臣……老臣也不知道!”徐玉清急忙跪下,“陛下剛才看到了,那時楚王人還是好好的!”
尉淩冷笑,“不用多說,朕批的是杖刑,杖刑就是用棍將人活活打死為止,現在人已經死了,還怎麼打?”
徐玉清無言以對。
尉淩道:“來人,給朕好好查楚王的死因!”說話時還瞪著徐玉清,看得徐玉清出了一身冷汗。他抬頭看尉淩,卻發現無法看清他的容顏,烈陽在他身後高懸,刺得人目眩神迷。
晴光初年九月,柴胤會同晏師攻打西理,八十萬大軍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便掃平了昔日鐵騎。
尉淩封柴胤為並肩王,召他回京述職,柴胤婉拒,仍然留在自己的封地。尉淩為了第一個即將出生的皇子宣布大赦天下,所有官員不論功過連升三階,徐玉清也在此列,他升職當晚,因為高興喝得太多,暴斃家中,屍體第二天才被發現。
入冬後,飄雪頻繁,洛宓臨盆的日子逐漸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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