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敵之間的鬥爭,可以無所不用其極,陷害和栽贓的手段也屢見不鮮,別人如何他不管,但夏想也這麼做就讓吳才洋大失所望。他一直認為夏想會采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和白戰墨周旋到底,沒想到最後還是使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法。他心中不大痛快,就讓李言弘先壓下不發,等等再說。
吳才洋並不清楚的是,他心中對夏想有所期待,其實是他對夏想有了認同感,想讓夏想按照他的原則處事,變相地有了接受夏想的意願。
吳才洋並沒有認識到自己心理上的轉變,李言弘卻意識到吳才洋的心裏對夏想打開了一條縫。他雖然按照吳才洋所說將材料扣下不發,卻暗中調查了一下材料的來源,最後查到白戰墨的舉報材料和夏想無關。雖然不敢說一點關係也沒有,至少看上去夏想並不知道舉報材料的存在,他就放了心。本想及時再將消息反饋給吳才洋,夏想卻主動露麵了,提出要和他見麵。
李言弘心中犯了嘀咕,難道沒查對,夏想還真是幕後主使?也是抱著真正認識夏想的目的,他前來赴宴,想當麵和夏想過過招,看夏想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剛剛夏想和高老一唱一和點出了下馬區會出大案,暗示之意更是明顯,讓李言弘心裏猶豫不定,莫非真是夏想安排別人出麵陷害了白戰墨?
夏想從李言弘微微變化的表情之上可以猜到大概,他知道,叢楓兒的舉報材料李言弘肯定看到了。不管是什麼原因壓下不發,現在根據李言弘的表現他可以斷定,李言弘或許懷疑是他暗中操縱了此事。
讓李言弘誤會可就不好了。
夏想搖頭一笑:“說起來不怕李書記笑話,我和紀委工作人員可打過不少交道。”
李言弘對夏想兩次被紀委調查的事情心知肚明,卻假裝不清楚地問:“怎麼回事?我聽說你被人陷害了?”
“是呀,被人精心設計的騙局栽贓陷害了一次,差點掉進陷阱……”夏想十分含蓄地說出了當年被“周虹”陷害的過程,將“周虹”的陷害手法說得一清二楚,還自嘲地搖頭一笑,“還好我立場堅定,沒有上當,否則就掉進了溫柔陷阱,再也爬不出來了。不過說起來她也是一個可憐人,我也就沒有生她的氣。後來我在下馬區又遇到了她,她在我一個朋友的公司上班,可能以為我會用區長的權威開除她,沒想到她最後還升了職……”
夏想清楚,以李言弘的手腕,早晚能查出來周虹到底是誰。盡管他不知道叢楓兒用什麼方法讓白戰墨上鉤,但不外乎又是陷害他的老一套手法。而且在座的又沒有外人,於是就和盤托出,以便得到李言弘的信任。
李言弘聽了夏想的故事,先是笑了一笑,然後又一臉若有所思地愣了片刻,才重新舉起了酒杯:“來,同起,起起!今天認識了夏想,很高興。我不止一次聽晉周還有繁然說過夏想的事跡,今天一見麵,果然是一個不錯的年輕人。”
李言弘特意提到了於繁然,夏想心裏有數了,知道李言弘經過多方比較,應該是相信了他。
眾人一起端起了酒杯,談笑間,一飲而盡。
散場的時候,夏想送幾人到外麵,李言弘似乎微微有了酒意,他拉住夏想的手不放,嗬嗬一笑:“小夏,快過年了,過年的時候去京城的話,別忘了找我聚一聚,我也盡盡地主之誼。”
夏想心領神會地笑了:“一定,一定上門討擾,到時李書記別不認賬就成。”
“哈哈,一頓飯我還管不起你?我就怕你不敢上門,或者說,你去找才江,去找晉周,就不找我。”李言弘話裏話外透露出的親切,和剛來的時候已經判若兩人,有了一絲真心的感覺。
夏想及時表示了感謝:“那我就非去不可了,嗬,說好了李書記,過年見!”
又和高老約好了下一次見麵時,要坐在一起商量一下遠景集團在下馬區開發樓盤的設想。夏想送走了幾人,站在楚風樓門前的燈光通明之處,一個人愣了半天神。
……
人代會的召開日期再次推遲的消息傳到下馬區,眾說紛紜,都在議論一直難產的人代會到底會難產到什麼時候?於是有好事者猜來猜去,猜到了夏想的身上。
對於白戰墨來說,他身為區委書記,直接由上級任命即可,雖然還要擔任人大常委會主任,但和書記職務相比,隻是錦上添花。夏想卻不同,他不經人大的任命,就名不正言不順,始終去不了一個“代”字。官場之上,煮熟的鴨子都有飛了的時候,何況夏想的鴨子還沒有煮熟。難道是有人故意推遲人代會的召開,就是為了不讓夏想順利扶正?
最後的談判
難道說,下馬區一二把手之間,在白書記背了一個記過處分之後,還沒有塵埃落定,兩人之間,非得有一人離開下馬區才能收手?
下馬區流言四起,人心不穩。原先因為白戰墨背了處分已經向夏想表示了靠攏的人,又開始後悔了。雖然大家都很清楚上級提名的區長人選,很少有落選的時候。但凡事都有特例,而下馬區最近一段時間以來,特例太多了。眾人不免猜測,萬一夏區長最後當選不了區長的話,事情就鬧大發了,下馬區絕對會成為全國第一區。
先是有一個風水書記,現在又有一個落選區長,下馬區不成為全國人民的焦點才怪!得,算是免費為下馬區做了宣傳了,要是花錢打廣告,得花多少廣告費?現在好了,不一分錢不用花,光是一個風水書記就讓下馬區傳遍天下。
對此深有體會也最有發言權的是滕非。
風水書記事件一出,區委宣傳部的電話就沒有停過一天。京城的媒體、鄰省的媒體,最多的是南方的媒體,甚至還有港台和國外的媒體,紛紛打來電話,要求采訪事件的真相。滕非嚴令宣傳部所有人員,誰要說錯一句話,立即開除公職。
區委宣傳部全體人員,噤若寒蟬,承受了處於風口浪尖的巨大壓力,甚至還有幾個辦公室工作人員天天失眠,差點精神崩潰。
滕非也清楚,如果真再出現區長落選的事情,他也幹脆向市委打報告,請求調出下馬區算了。否則,光是鋪天蓋地如飛蟲一樣的新聞記者就能把他煩死!
因為風水書記事件之後,不但電話打爆了,還有不少記者明察暗訪,來到區委大院私下裏采訪。把滕非氣得暴跳如雷,接連“請”走了好幾個大牌或假裝大牌的記者,還因為語言不和差點動手。讓他見識了一些記者對新聞事件的熱愛和貪婪,遠勝過蒼蠅去叮無縫的蛋!
滕非和全國所有的宣傳部長一樣,對全世界記者失去了好感,氣得他回家之後告訴老婆,要從小教育女兒,就算全世界男人都死光了,也不能嫁給一個記者。
盡管他的女兒才十歲。
好在燕市的一場大雪阻擋了許多記者如火的熱情,要不,滕非還真不知道如何應付沒完沒了的不速之客。滕非甚至私下裏和慕允山商量,看能不能找個機會調出下馬區。剛來之時,還以為下馬區以後發展迅速,經濟增速驚人,肯定有好處可得。沒想到,鬥爭激烈到了慘烈的程度,眼見就要殃及池魚了。
好嘛,白書記剛剛背了一個處分,現在人代會又再次推遲。滕非不太清楚事情真相,以為是付先鋒從中作梗,想出了拖延的辦法來給夏想使絆子。
不管最終下馬區會是一個什麼局麵,滕非都對以後的局勢不抱樂觀的態度。現在書記和區長的鬥爭都已經表麵化了,下麵的人怎麼開展工作?到底是聽書記的還是聽區長的?按理說要聽書記的才對,但現在書記背了處分,區長又是強勢區長。但如果一心緊跟區長,萬一區長落選了,事後書記秋後算賬又怎麼辦?
真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滕非憂愁終日,什麼時候才能破開僵局?眼見就要到年底了,工作總結怎麼寫,報告怎麼做,總得有個章程有個框架,是不是?可是到現在為止,白戰墨還沒有召開全體大會,下馬區今年到底要以一個什麼樣的成績上報給市委市政府?
估計今年的幹部評定,下馬區的主要黨政領導,都在市委組織的年底考核之中,得不了什麼高分了。
唉……滕非從心底發出長長的一聲歎息,白戰墨也好,夏想也好,你們還是趕緊決出勝負才好,別再神仙打架讓我們凡人遭殃了。下馬區,不能再動蕩不安下去了。
幸好,滕非的感慨剛剛發出,局勢就再一次緊張起來!
下馬區突然之間流言四起,與人代會的推遲召開讓人猜測不定的迷局相比,新出現的流言目的性明確,直指白戰墨。流言傳到白戰墨耳中之後,頓時讓他六神無主,心神大亂。
因為流言傳得有鼻子有眼,說是白戰墨為了隱藏罪證,暗中指使醫生準備在康少燁做手術時動手腳。結果康少燁提前自己死了,醫生怕事發被人追究責任,跑到國外避難去了……
流言傳得非常逼真,連醫生的名字都透露了出來,名叫潘案,現在在美國。據說市局派人到美國和潘案初步接觸後,潘案已經動搖,有望於近期返回燕市,配合警方的調查取證!
白戰墨震怒異常,他幾乎可以肯定絕對是夏想故意散布的流言。沒想到……沒想到夏想如此陰險,完全不顧官場規矩,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暗中中傷他,簡直就是官場中的敗類。
白戰墨憤怒了,打電話給付先鋒,請示該怎麼辦。
付先鋒的態度卻大大出乎白戰墨的意料,他一點也不急,甚至還安慰白戰墨:“未必就是夏想散播的流言,因為當時書記辦公會上有共識,就是在事情沒有定性之前,不能向外透露消息。夏想還不至於為了個人的利益而違背陳風的意誌,這件事情有蹊蹺……你先別急,謠言止於智者,先不要理會。還有什麼警方和潘案在美國的接觸更是胡言亂語,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找到潘案在美國什麼地方!”
白戰墨稍微放寬了心,掛了電話,想了想,覺得有必要和夏想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夏想如約來到白戰墨的辦公室,步伐堅定,目光堅毅,一臉和氣:“白書記,有事找我?”
白戰墨本來坐著,想坐著不動來顯示一下書記的權威,一見夏想輕鬆的表情,莫名其妙心中一緊,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夏區長來了,快請坐。”
站起來之後白戰墨才意識到,原來在內心深處,他現在對夏想已經由俯視變成了仰視,並且在夏想麵前,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底氣。
什麼時候他竟然開始怕夏想了?白戰墨暗暗痛恨從火樹大廈事件開始,一個錯誤的開頭,造成了後來一係列錯誤的發生,再用錯誤來掩蓋新的錯誤,結果就是越陷越深。
正是心中有鬼,才讓他沒有了自信。
白戰墨坐下又站起,伸手為夏想倒了一杯水,又親自遞到夏想手中,放低了姿態,語重心長地說道:“夏區長,本來我們並不認識,但為了共同的目標走到了一起,也就成了同事。相識就是緣分,而且又一起搭班子,如果大家都多一些體諒和忍讓,我想我們一起合作,應該能將下馬區建設得更加美好。”
如果是下馬區剛成立之時,白戰墨以這個姿態和他說話,擺出了和解的態度,並且語氣也足夠真誠,夏想肯定會信他幾分。但現在不同了,現在白戰墨被架在火上烤,是被逼無奈才表態,就少了一些主動和真心。
是呀,人生是單行道,沒有回頭路可走。現在的夏想,已經對白戰墨不再抱有任何希望,更不會再和白戰墨有任何形式的合作。白戰墨此人,胸無大誌,又無原則,事事聽從付先鋒,隻為了鬥爭而鬥爭,而且居然做出了暗中指使人殺害康少燁的事情,讓夏想完全對他關上了合作的大門。
但盡管如此,流言的傳播也不是夏想暗中所為,究竟是誰他還沒有查清楚,估計是孫定國的手筆。因為潘案的行蹤暫時無法掌握,孫定國心中有氣,認定付先鋒就是吃定了他沒有辦法抓住潘案,所以才不肯妥協。他就散布出流言,也好打擊一下付先鋒的氣焰。
流言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起碼白戰墨慌了。
“這句話如果說在火樹大廈的事情前麵,也許還有一定的作用,但是在目前的情況下,白書記,您不覺得已經太晚了一點?”夏想連一點客氣也欠奉,直接反問了一句。
白戰墨臉上的怒氣一閃而過,他以為夏想多少會給他點麵子,不想被夏想硬邦邦地頂回了一句,不由心頭火起。但現在形勢比人強,他處於下風,隻好強顏歡笑地說:“話不能這麼說,大家認識起來也需要一個過程,我現在對夏區長有了更充分的了解,相信你也對我有了深刻的認識。就算合作不成,也有一份情意在,是不是?何況從大局的角度考慮,一二把手如果一直不和,上級領導也會有看法,會對下馬區的局勢表示不滿。”
夏想接過白戰墨的茶水,點頭表示了感謝:“謝謝。”然後又一臉笑意,饒有興趣地問道,“白書記說來聽聽,以後我們應該怎樣精誠合作才能讓上級領導滿意?”
白戰墨見夏想的態度好轉,心中一喜,忙說:“政府方麵的事務,完全以你為主,我不插手,不過問。區委這邊的工作,人事方麵,我會事事和你商量著來。黨群一塊,如果你也有時間,也可以過問一下……怎麼樣?”
讓步不小,姿態夠低,等於是白戰墨求饒了,以換取夏想不再對他窮追猛打。夏想聽了,不但沒有一點高興,心中反而閃過一絲悲涼。
白戰墨現在四麵楚歌,不但不想著如何彌補過錯,如何勇於承擔責任,反而想著如何和他和解,無非是想得過且過,死賴在區委書記的寶座上不肯放手。
白戰墨一點急流勇退的勇氣都沒有,一點敢於認錯的想法也沒有,讓夏想的心中除了失望還是失望。如果此時白戰墨主動向市委提出辭職,夏想還敬他一尺。但現在,夏想知道除了將白戰墨徹底打敗,否則他永遠不會主動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責任。
夏想喝完水,輕輕地將杯子放到白戰墨的桌子邊沿,杯子大部分在桌子上麵,約有不到一半的地方懸空,他用手一指杯子:“白書記,退一步,就不至於摔下去,就能全身而退。”
白戰墨頓時臉色一變:“就是說,我們之間談不妥了?”
“共同語言太少了。”夏想站起來,抬手看了看表,“年底了,事情太多,白書記,沒有事情的話我先回去了。”
白戰墨怒氣衝衝地說:“請便。”
夏想笑了笑,轉身離去,白戰墨動也沒動,沒有任何禮送的表示。夏想搖搖頭,如果白戰墨能夠稍微欠欠身子,也證明他有城府有涵養。一談不妥就翻臉,隻能證明現在的白戰墨,已經沒有多少耐心和信心了。
夏想走了半晌,白戰墨才一臉怒氣地站了起來,十分煩躁地在屋裏轉了幾圈。一眼又看到年終總結的報告上麵,伸手拿過來看了幾眼,更覺得鬱積難安,揚手又將報告扔到了辦公桌上。報個什麼告,都亂套了,哪裏有心思編造工作總結?
不料沒有扔準,報告碰到了杯子。杯子搖晃了一下,從桌子上跌落下來,摔了個粉身碎骨。
白戰墨一下驚呆了,愣愣地看著一地的碎片,半天都沒有動一動。
第二天上午,夏想有事到市委彙報工作,剛到樓上,還沒有走到陳風的辦公室時,不巧正好遇到了蘇功臣。蘇功臣本來正低頭走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猛然一抬頭看到夏想,愣了愣,忽然一臉笑容地問道:“夏區長來了?正好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說,有沒有時間?”
夏想一瞬間心中閃過一道亮光,猜到了什麼,就說:“好,請蘇書記吩咐。”
“吩咐談不上,就是有幾句很重要的話,想和你當麵談談。”到了辦公室,蘇功臣坐下之後,還是一臉微笑,仿佛是永遠不變的慢條斯理的腔調,“夏區長,聽說劉大來同誌請了長期病假,是不是可以建議市委讓他病退?下馬區是新區,需要有朝氣有幹勁的年輕人。劉大來同誌既然身體有病,不適合再擔任重要的領導職務,就應該為年輕人讓位,是不是?”
夏想沒想到蘇功臣一上來直接離題十萬八千裏,提及了下馬區副區長的問題。也確實,劉大來病假的時間太長了一點,如果區政府向市裏提交建議,市委征求一下劉大來的意見,讓他病退的可能性極大。但問題是,蘇功臣身為紀委書記,不關心下馬區的紀委工作,卻關心政府班子的人員構成,是什麼道理?
轉念一想,夏想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他沒有直接回答蘇功臣的問題,而是也離題十萬八千裏地問了一句:“蘇書記上午去省紀委彙報工作了?”
蘇功臣本來一臉的微笑驀然僵住了,愣了片刻,才哈哈一笑:“真是一個聰明的年輕人,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一點就透……沒錯,我去彙報工作了,見到了李書記,李書記對我的諄諄教導,我可是銘記在心。”
夏想完全明白了,蘇功臣到了省紀委,李言弘就舉報材料的事情,向他做了某種暗示。蘇功臣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他不發,省紀委發出來,他就是大大的失職了。但他在不得不發的情況之下,還能想到順手撈取好處。夏想不得不佩服蘇功臣順手牽羊的老辣手段,也算是明白了蘇功臣一直壓下白戰墨的舉報材料不發出的真正原因。他一直在尋找一個最佳的切入點,也就是說,在沒有獲得利益最大化之前,他能拖就拖。
他是在等候一個最合適的時機,看誰開出的價碼最高。結果卻是,在麵臨著省紀委的壓力之下,他還能從容開口,想要順手撈取一個副區長的位子。夏想必須高看蘇功臣一眼,暗中衝他豎起了大拇指——厲害,什麼時候都能想到利益最大化,真是一隻老狐狸!
老狐狸蘇功臣卻沒有當狐狸的覺悟,他笑眯眯地看著夏想,等夏想回答。
“不知道蘇書記所說的有朝氣的年輕人,今年多大,現在是什麼職務?”夏想也不是死板之人,劉大來也確實白占了一個副區長的位置,不如把他請開,換一個年輕人上來,多少比空著位子不幹實事強。
“今年三十歲,是壽錄縣副縣長,名叫郭錄,是個年富力強的幹部。”
壽錄縣是燕市市轄縣,是個貧困山區的窮縣。從一個窮縣的副處幹部升到正處,哪怕是排名靠後,也是大幅邁進了一步。
“三十歲的副處級幹部,肯定很有能力了。他能來下馬區工作的話,我代表區委區政府表示歡迎。”夏想的意思是,他隻負責下馬區的問題,隻管向市委提出讓劉大來病退的建議。至於市委對接替劉大來的人選的提名和任命,他不會插手。
蘇功臣點點頭,站了起來,向夏想伸出了寬大的右手:“恭喜了,夏想同誌!”
由夏區長忽然變成了夏想同誌,蘇功臣不愧為紀委幹部,說話非常講究技巧。言外之意是,夏想估計要動動位置了,既然是恭喜,肯定是高升了。
夏想嗬嗬一笑:“同喜,同喜!”
最後一根稻草
蘇功臣也聽明白了夏想的言外之意,終於開心地笑了:“郭錄能去下馬區的話,我會讓他多向你彙報工作,要做一個心到眼到手到的年輕幹部才有前途。當然,還要跟對領導。要是郭錄有什麼做得不夠的地方,你多批評他,批評也是為了讓他更好地進步。”
現在就有托付的意思了?夏想對蘇功臣的老奸巨猾有了更深刻的認識,說不定他扣下白戰墨的材料不放,就是要先做好安插郭錄到下馬區的前期工作。看他一臉篤定的樣子,應該是已經有了八成的把握。
好一個見縫插針的蘇功臣!
夏想告別蘇功臣之後,來到了陳風的辦公室,和陳風說了說剛才和蘇功臣的會麵。陳風聽了之後,默然不語,沉思了一會兒,才長舒了一口氣:“最後一根稻草了……”然後又一臉嚴峻地說道,“小夏,有沒有信心明年將下馬區的建設和各項指標搞上去?”
“有。”夏想先是一臉堅定地答道,然後又輕鬆地笑了,“陳書記,我什麼時候能放放假就好了,最近實在是太累了。”
陳風哈哈一笑,笑罵:“少跟我得了便宜又賣乖,你放假,下馬區我交給誰去治理?”
笑完之後,陳風又一臉凝重:“區長人選,又是一個麻煩。”
麻煩就是麻煩,反正不是夏想所操心的問題了,他真不想再操心了,確實是累得夠嗆。告別了陳風,他打電話給晁偉綱,說是下午再去上班。
夏想開車直接回家,家裏正好沒人,黧丫頭給兒子洗澡去了,藍襪去上班,保姆也沒在。他正好偷得浮生半日閑,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夏想甜美地進入了夢鄉,而市委的書記辦公會上,付先鋒冷汗直流,在看了蘇功臣突然拋出的材料之後,付先鋒知道完了,一切全完了!不管是不是有人陷害白戰墨,也不管白戰墨能不能說清楚事情的來由,就憑白戰墨現在背了一個處分,頭上又懸了一個潘案的炸彈,現在又有一份證據確鑿、錄像和錄音資料翔實的舉報材料,白戰墨已經站在了懸崖邊緣。
不,準確地講,蘇功臣拋出的證據是最後一根稻草,白戰墨已經掉進了萬丈懸崖。
蘇功臣拿出的舉報材料有兩份,一份是錄像資料,一份是錄音。錄像資料顯示是在一個房間內,白戰墨和一個女子在一起的情景,白戰墨是正麵,女子是背影,畫麵明顯做過剪輯,跳躍性很強。但可以清楚地分辨出來白戰墨色迷迷的表情,以及他迫不及待想要動手動腳的醜態,最後是女子將一個手提袋交給了白戰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