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孩子取名字……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讓吳熙月暗暗笑翻天的是,這個時候可沒有什麼姓氏之分,更沒有說什麼生下來的小孩就一定要從阿父的姓。
薩萊啊,啼,芒……瞧瞧這些名字,嗯,這些隻能算是隻有名,未有姓的名字。
太好辦了!沒有姓才好呢。
對女人大費周章要給小孩取什麼名字,男人們是很不解。生下來,隨便叫什麼不就行了?像納雅的孩子,一個是小毛蟲,一個是毛蟲,多好記啊。
薩萊看著女人挺著人肚子時不時抬手在腦袋上麵拍一拍,嘴裏偶爾飄出一句,“這不行,不好看。這名字也難聽,還得再想想。”
妹紙發現,吳這個姓……還真不好取名啊!要用普通話來說“吳”音“無”,還好這裏不存在普通話。
男的叫吳昭,昭:明亮的樣子,如日月昭昭,還有就是明白事理,如“賢者以其人昭昭”字釋是很好聽。
不過坑爹的就是,她表姐大名叫吳熙照,兄弟姐妹則是習慣叫她阿昭。 嗬嗬!好好一個“昭”字讓這貨給占了!
薩萊用膝蓋碰了碰芒的膝蓋,抿著嘴,目光驚疑不定道:“你說她是不是……這裏有些毛病了?我也沒見那個要生小孩的女人像她這樣啊。”
“噓,小心一點。”芒急忙拉了他一把,這家夥說話聲大,別讓女人給聽著,“月是在給小孩想名字呢,你沒有聽到她念叨了一個早嗎?”
薩萊意識到自己的聲音確實大了些,低下頭傾身到芒身邊,壓著嗓子道:“不就是一個名字嗎?我覺得叫什麼都好。還需要這麼想嗎?”
“她喜歡想就想吧,狼王說了,月懂得比我們多,估計會想出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出來。”芒將柴火攏高了一點,見到女人又站在一個地方低頭著,掰著手指頭,那笨重重的樣子……真是很逗人笑呢。
他揚聲道:“月,快坐下來休息會,想不出就待會再想。不急呢。”
取名……果然是件難事情,吳熙月鬱悴地歎口氣,邁著兩大象腿小心翼翼走著坐到藤椅裏。
為了取個好名字,妹紙如此糾結了十來天,名字沒有糾結出來,倒是將啼盼回來了。整整一個冬季啼都在河道邊,見到吳熙月碩大肚子,一貫鎮定的啼寒眸愣是給睜圓了小半圈。
真的是……好大一個肚子,他還想著抱一抱,這模樣哪裏能抱啊,手臂隻怕是擱在她肩膀上,中間肚子隔著呢。
“這是要快生了。”見著啼那要過來,不敢過來的模樣,吳熙月嘴角抽搐起來,她知道自己現在這模樣……難看,但也不至於嫌棄到人都僵住,沒半點表示吧。
啼快一點走來,走得急,還有沾著汙雪的泥濘濺起,“要生了還走出來,快進去。雪化了也冷,別吹到頭痛。”
“越要臨近生,越要出來走走才行。”吳熙月看著走近的男人,嗯,還好,沒有變瘦,一個冬季過去把曬黑的皮膚又養到了小麥色,特別有男人味呢。
薩萊是從屋子裏一臉冷冷跑出來,看了啼一眼,教訓起吳熙月來,“我就是回屋子裏一下,你還真夠快的,轉眨就跑到處麵來。”
又對啼道:“這女人我是管不了了,你回來正好,一直到她生完小孩之前,你管著。我懶得再來管,都要累死在這裏!”
“喂,我明明等了你好一會,什麼叫眨眼跑出來,我挺……哎喲……”吳熙月說著,突地叫痛一聲,抱著肚子對兩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男人道:“快把我架回去!要生了,快,要生了!”
在這上麵,啼的反應明顯是要比薩萊慢了好幾拍,一來風塵仆仆趕回來身心是比較疲憊的,二來麼,他完全沒有想到女人說生就生,沒有反應過來也是正常。
薩萊就像是腿上裝了滑輪一樣,嗖地衝過來,攙過妹紙的手臂,強忍住哆嗦鎮定道:“不急,不急,就算是要生你不是說中間有個過程麼?來,我們先回屋子裏,你躺在床上慢慢生。”
“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找央姆,納雅她們這些生過孩子的女人來啊!”對啼,薩萊是咆哮。
他把心裏的緊張都咆哮在啼身上,發泄一會,薩萊覺得自己又鎮定了許多。
吳熙月也隻是短暫地慌了下,有薩萊鎮住場麵倒也很快冷靜下來,手抓住他的手臂,道:“你說得不錯,來,先扶我回屋子裏。”
在大事情上麵向來鎮定的啼跟木樁子一樣立著,腦子裏是在想事情的,他想:生了,他的女人要生了!哦,薩萊得說要去找你……找生過小孩的女人過來。
啼現在是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冷峻的麵容也沒有什麼多餘表情,直到吳熙月回頭對他說,“你讓女人們多燒些水,順便將準備好的麻布帶過來。”
說了這麼一句話後,啼點點,麵容淡淡特別鎮定道:“嗯,我現在過去找他們。”
“……”這人怎麼就沒見過他激動呢?吳熙月還納悶了。
誰料才想完,便見轉身的啼突間自己把自己給絆倒,撲通地,好重好結實地摔地雪水泥濘裏,那泥水都是濺得老高。
沒忍住,撲噗一聲笑了出來,隻是才開始有些抽痛,吳熙月還是能笑得出來。啼躁紅著臉爬起來,頭也沒回速度跑了。
納雅正在拿著枯草編幾張坐墊出來,門口投來一道人影,陽光照耀下人影一直拉到她的腿步,下意識抬頭有個男人逆光站著。
光看身影她就知道是誰了,“啼?你回來了?咦?怎麼沒有先去找月,反而來找我了?”他要是找了月,頭發就不會這麼蓬鬆。
“月說她要生了,你過去看看。”雙手撐著門梁,啼很努力地克製住自己顫抖的聲音,聽上去一切都是那麼正常。
納雅見過大多女人生小孩,聞言,眼裏閃過喜色,絕對是他們之間中鎮定的人,道:“我拿好麻布馬上過去,你還要找一下央姆她們幾個女人才行,多幾個女人燒開水,幫忙才能忙得過來。”
啼點點頭,腳步穩健離開再去找人。惹得納雅還挺高興,暗道:首領啼就是不一樣,一個冬季不見,更要穩重許多呢。
殊不知,啼一路上不知道自己摔了自己多少回,等到將幾個女人找齊,他已摔到鼻青臉腫,一回屋子裏搞得吳熙月大驚,呲著牙大驚道:“你還有閑工夫跟人打架去了?”
屋子裏有七八個女人,還有薩萊,芒,狼王陪著,啼抬手虛虛擋了下臉,也不隱瞞道:“去找她們幾個回過,中間不小心摔了幾回,沒留神都給摔到臉上。”
吳熙月:“……”真丟人!太丟人了。又是一陣小痛,吳熙月慢慢走著,時不時地哼哼兩聲,發泄痛意。
“月,你真能堅持啊。這樣痛著都能走,換成是我早躺到床上去了。”是格桑笑眯眯開口,她現在也是兩個孩子的女人,過了生小孩這一關,再看別人生小孩就大膽多了。
才滿則是佩服道:“我也是一樣,一點點痛就受不了,哪裏還能走啊,恨不得一個用力,像下蛋一樣把孩子下出來才好。”
“我這叫科學生小孩,嘿,說了你們也不懂。”吳熙月時不時扭曲一下麵孔,沒有到真正宮縮時,她還是堅持走走,走走會更有利於助順產。
傷不起,她能說她被吉鵲給嚇到了不?
再來,孕初期那種種反應讓她挺擔心的,也不知道生的時候會不會出什麼事情,在原始社會裏,生小孩一切都得靠自己,還有就是……聽天由命!
她心裏是慌的,麵上倒是裝鎮定到底。怎麼慌也不能讓他們看出來,不然……真的是要慌成一團了呢。
芒很緊張,他一會盯著自己女人的臉,一會盯著她的肚子,更多的時候……是緊盯著女人的雙腿間!
穿著褲子……小孩要是自己爬出來,呃,會不會直接從褲管裏掉出來呢?會不會傷著小孩?會不會把月自己給嚇暈過去?
芒的心理活動一向是……挺多的。
而這段日子裏就是屬於薩萊在吳熙月身上花的心思最多,真有這麼一天來臨,他也確實是鎮定許多,因為好多事情吳熙月是抓住他灌輸生小孩是怎麼一樣過程……
“痛之間隔著有多長?有沒有規律了?”薩萊很冷靜地開口,頗為專業!
吳熙月糊想的時候也在算著,“還沒有……隻怕今天白天是生不成,要等到晚上。”這麼久過去,她一共痛了三回,真的是才剛剛開始。
“再走一走,我給你煮肉湯,多吃點才有力氣。”薩萊點點頭,更專業地說著。
納雅她們幾個女人是感歎道:“薩萊巫師,你真……厲害啊!看樣子以後女人要生孩子都可以來找你了呢。”
“沒興趣。”薩萊白了她們一眼,嗤,當他閑麼?還給別的女人接生孩子,他就算是閑著也不會去。
別的女人的身子他不感興趣,別人的孩子他更不感興趣。
所以,薩萊是確實不適合當一個部落裏的巫師,他的冷漠隻會讓族人們心寒,更會讓人心散開。
狼王坐了一會,心裏躁動到沒有辦法靜下來,幹脆是站起來跟女人一起走來又走去,偶爾會抬手攙她一把,一聲不吭的保持著沉默。
他對這些事情不太在行,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想關心女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就陪著走吧。
吳熙月對他笑道:“在狼群裏,母狼產狼崽公狼也是這麼陪著嗎?”
“嗯,母狼在山洞裏產崽,公狼在外麵放哨直到狼崽生出來。”狼王又扶了她一把,麵上帶著絲淺笑,“任何一隻母狼都會平安產下狼崽,你也會是一樣。因為,你是我狼王的母狼,所有災難都會挺過去。”
狼王一向觀察入微,他在她慢慢走動的腳步聲裏能聽出來不安,獸類對情緒的變化一向是很敏感。
吳熙月搭在他手臂上的手一緊,長而卷的眼睫毛微地顫了顫,低聲道:“我是在害怕……想到吉鵲,我心裏就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