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奎生之旅(3 / 3)

他走到起居室,那裏沒人。他又累又疲倦,跌進一張皮革扶手椅,就打起了瞌睡。當他醒來,房間裏更黑暴風雨更大了。前廊外響起談話聲,盡管有意壓低還是能被他聽見,女孩輕輕地說:“我知道你不會把他交出去的,李,我隻問在警長告訴我們那故事之後,你是怎麼樣看待他的。”

“為什麼問我?”工頭反抗的聲音,不客氣而且有點惱怒。“這對我有什麼差別嗎?我不是他的監護人,也不是你的。”

“李,它對你不意味什麼嗎?看著我說話!”

“我們倆有一個是傻瓜,瑪麗白拉,我可以看著你這樣說。我在這裏扮演忠誠的騎士已經很久,而且他來之前我似乎也很得歡心。別為此抱怨了,如果你喜歡他這是你的事,你可以隨便講他,但別指望我會談他。”

女孩說:“我不是個多變的人!我是喜歡他——可我又想知道男人對他有什麼看法。李,難道你不明白有時候一個女孩子會懷疑她的心麼?”

“最好自己拿主意吧。如果他在農場我就要離開,我們不會同路的。”

“李——你要離開!對你來說就那麼容易麼?”

“不管容易還是艱難,我是再也不會扮演忠誠的騎士角色了。假若你想要他我不會埋怨,但我會打馬離去——警長一離開我就走。”

長長的一段沉默,最後被女孩打破了:“我從不知道你竟很在意那個,或者在意一切,直到現在,你可是從沒講過,李。”

“天啊,瑪麗白拉,你的眼睛呢?”

“在尋找到這一刻仍沒有發現的東西,李。”

他們走開了。麥克奎生看看表發覺已是三點多鍾,他戴上帽子走過後膝中,好讓腦子清醒清醒:“工頭曾經很受高看,直到紅毛來後。那女孩的性格中有一點賭徒的因素,她在紅毛身上抓住了同樣的特質,但是她仍然沒能吸引住他。”

他饒有興趣地停住了。兩個人抬著一根馬車軸穿過院子,紅頭發搬著車軸前端,明顯的跛著腿。他扭轉身喊著後麵那個正朝相反方向擰車軸的人。紅毛屈下膝,把車軸放在地上。他頰上的暴怒之色,透過黑暗也看得清,他嘴裏說著髒話,故意將兩手拍著那個人,然後大步走開。麥克奎生縮回身,心中暗暗嘀咕:

“哦,他是不會被感化的,這就是那女孩看不到的地方。他會毀了她,讓她心碎,一顆心已爛掉,聰明的頭腦又有何益?”

弗蘭奇·布勞德裏克從前麵進來,雨衣上水珠紛紛滴落。瑪麗白拉從廚房走來,逆著燈影看上去又苗條又優美,一見到她,馬特·麥克奎生腦海中便浮現出這個悲哀的下午他所感受的一切:“我要走了,”他說著就去拿雨衣。

“這種天氣裏?”布勞德裏克驚奇地問:“等天晴吧。到明天什麼時候。”

“為這個冷冷的蹤跡花了太多時間。”麥克奎生回答:“我本該此時回到桑福特處理更急需的公務的。非常感謝您的熱情接待。”

布勞德裏克的圓臉由於好奇而顯得嚴厲,他站在那兒審視著麥克奎生就像一個人在傾聽還未說出的話似的。瑪麗白拉安靜地站在後麵。

“您問過我這是正當殺人還是謀殺,”警長說下去:“我告訴您,這個約翰·唐在山上時出外幹涉別人的牛群,一個馭者在輪緣上麵舉起了槍,約翰·唐自然就做出反應,他開了一槍作為回報,第一顆子彈就把馭者撂到了地上。馭者躺在那還活著。約翰·唐就做了一件隻有殘忍和冷酷的殺手才做的事情,他走近前,衝著那個男人的後腦勺開了一槍,我個人認為這是謀殺。祝您好運。”

女孩的拳頭慢慢攥緊了,一絲歎息從她臉上逸去。麥克奎生鞠了一躬,朝餐室走去,布勞德裏克跟在後麵,他們一起走到麥克奎生拴馬的倉房。警長揮揮手轉身離開倉房時,布勞德裏克打破了長長的沉默:

“您是一隻狼,一隻灰色的老狼,我做不到這樣也不試圖去做,可是我下麵要做的就是得到您的照片把它掛在我的牆上。就這樣吧,上帝保佑您。”

“有機會再見吧。”麥克奎生說著騎馬來到院裏。這時那個工頭剛離開工棚,麥克奎生突然撥馬轉向他。

“孩子,”他說:“四十一年前我失去了一個姑娘因為我太驕傲太冷漠,然後來了一個滔滔不絕風度翩翩的男人。我從此就常感到點寂寞。你應該告訴女人們她們想聽到的。再見。”

離開農場後,他從原來的向北行駛中轉過身,離開平直的大路,拐上一條小山穀,他穿過濃密的森林,穿過崎嶇的隘路,半小時後,他來到通向南方的路口——此路既是布勞德裏克農莊的出口也是該郡的出口。路麵上有幾根木竿,一堆胡亂堆砌的岩石。他在岩石後停住馬,跳下來爬到路邊一個很不舒服的地方。

“人們永遠不知。”他喃喃自語,“在命中注定的旅程中他的胡鬧是明智的,還是相反,而且——”

他舉起來福槍,瞄準了一個從布勞德裏克農場最近的轉彎處疾馳而來的身影,身影在五十碼近的地方變成了紅毛,他懶洋洋地騎著一匹長腿的棗紅馬。麥克奎生扳開來福槍的保險,透過大風清脆簡潔地命令道:

“舉起手來——趕快。”

紅手勒住馬,不知所措地想去拿槍,卻沒看到目標,就來到一片較開闊的地方。

“下來——背對著我——舉起槍把它扔到後麵!”

紅毛又一次服從了。麥克奎生站起身走過去。紅毛擺擺腦袋,認出了警長,全身扭動起來,莽撞的臉上勃然大怒。“警長,你真會耍花招!”

麥克奎生停住腳,在帽沿與雨衣領子之間隻有兩隻藍眼睛能被看清楚。“我這麼做已有三十年了,紅毛,我早知道布勞德裏克不會背叛你的,可在我告訴他一切之後,我確信他是一分鍾也不能夠容忍你再在農場裏了,他會把你的馬給你,命令你離開。你會走哪條路呢?往南,因為這是本地區的出口而且是你看到我離去的相反的方向。”

紅頭發愈加狂怒地搖晃著,他眼中的火焰變得更熾烈更明亮,幾近於瘋狂。“詛咒你——永遠詛咒你!你撒謊!我根本沒有往那個人後腦勺補第二槍!是這個讓布勞德裏克受不了!他相信了而且無法忍受!女孩盯著我,像盯一個怪物!你撒謊,我要殺了你——在上帝之前就殺了你!”

“對,”警長說:“我是撒了謊。我本想給你一個機會的——直到我看到你扭了自己的傷腿卻摑那個工人的臉來泄憤,我就知道假如你得到那個女孩你會對她怎樣,因此我才撒謊,留下一個更好的人來照顧瑪麗白拉。我仍然認為正義的巨翅會覆蓋住我這個謊言的,向這塊土地告別吧,紅毛,說聲再見吧,你再也不會看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