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萬鐵塚劍山。
一把千萬丈巨尺擎天而立,深插雲端,望之心生寒怯,有天下八險盤雲不老峰頭,舉杯一邀明月的神彩。
尺身遍布沙塵,顯得有些老舊,隻是隱隱間有驚悸的暗紅色流動,又有幾分神秘。
巨大通天尺下一白發老者巍巍而立,歲月催壓,一身樸素灰衣的老人腰已經完全直不起來了。但還是費力的抬首向著天之顛,尺盡頭,怔怔出神,渾濁不堪的雙目中滿是憂鬱,卻也有絲絲憧憬,希望。
此尺命為寰宇,自封神不義戰以來便矗立在泱泱鐵塚劍山當心,乃天地初誕時的神物。據說自古往今無論何事都絲毫不差的藏在這把尺上,隻是凡夫俗子不可一窺。
“哢嚓!”老人安和的臉色忽起波瀾,“怎麼會?!”一道血紅色的裂痕閃電般的蔓延,自尺頭延展而來,動靜間如蛟龍出海,冥冥中猶有咆哮!
“關借風!這,不會的,怎麼會!”
已是龍鍾老人,卻淚流不止。
“還有十年,你這是何苦呢!為何要走這條生死兩茫茫的路,如若不成,我們將如何麵對這天地大劫啊。”
寰宇巨尺自開天來日日生長,記錄了天地萬萬事,尺身上有條條刻度,最顯眼的是三條橫腰尺痕。自上到下將寰宇分為四節,最上麵一條暗紅色,是封神不義戰,中間一條紫金色,是千年年前伏魔衛道戰。最後一條黑白交錯,有流光溢彩,卻是渺渺茫茫難以一窺的未來。
血色裂痕自第三節中部漫開,至第三節下方終止。如果有大能之人看的仔細,便會發現裂痕之處有著一個暗淡不清的“十”。
“莽蒼雄劍關借風今日折劍,天下劍道一途,漫漫星夜矢半數華色耳。”侍尺上人蕭青葉悲痛欲絕,告昭天下,如是說道。
天下大慟。
大慈悲寺。
小枯葉禪房。
一樽朗月浮首,輝輝灑灑,斑駁清光入戶。
白眉白須的老方丈眯著眼正念普雷經,持念珠之手鮮血潺潺。血珠落地不化,滴一百零八滴。
隨老方丈張目,血珠鬥轉自腳下打開一扇血獄大門,漆黑瘋魔笑意桀桀,鬼影森森,攝魂奪魄。
“關借風早已觸劍道無盡海中那扇孤雨飄搖的無上大門,那淩駕大摘星之上的遙遠,就這樣放棄,將一身徹天修為付之東流,修千年來無人觸碰的重臨仙劍道。為十年之劫,我卻是萬萬不及他!”老方丈說罷雙手合十,誦讀大天方清經,風輕雲淡,盤腿坐在了通往地獄的猩紅大門之上,隻一刹,萬千夜魔鬼魅纏身而上。
“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素衣袈裟的老和尚呢喃!
“方丈,方丈!方丈圓寂了!”隨著小和尚稚嫩青澀嗓音的痛哭,很急,很快。
天下再慟!千古一寺,摘取八百年時光做袈裟的老方丈了祭遠去,天地間再矢一大能。
老和尚隻留一紙淚墨。差其師弟了塵,送小和尚藏香前往雲安天道院。
……
天下動妄,十年荒,妖星染,藏香劫,九龍吞日。
……
雲安花坊醉呢喃百丈閣裏。
軟玉溫香,燕燕鶯鶯。大榻之上沉睡的男子卻鼾聲如雷。忽然一個激靈,男子張目,眸子裏盡是狂野江山如畫。
慢慢起身,隻披一件精致袍子緩緩立在窗前。
肅穆男子微微伸手“打雷了?”
“嗬嗬,您真會說笑。”一旁招展女子滿目醉人星光。
溫暖輕柔的陽光隨風飄灑過來,灑在男子不見喜惡的眉頭。
“不。”無人敢言語的沉默
“真的打雷了!”許久男子回過神來,收回投向萬萬裏外的目光,輕輕的說。
“怎麼會?!”怯立一旁的溫潤女子話音未落,身旁男子已是欺身而上,惹得一眾風姿綽綽俏小娘驚呼。隨著風,彌漫著的凝重散去,好似本就不曾有過。百丈閣再次淹沒在鶯歌燕語中。
……
夜是一樣的夜,卻又不是這樣的夜。
吞劍江龍首峰蟄睡在深沉的夜色裏,但俊秀峰巒下的人兒還未曾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