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瞬笑得更燦爛:“景哥說的,我都記下了,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盛時景看著言讓笑得似開至盛極的繁花,諂媚中摻著虛情,乖順中夾著假意,沒了半分交流的欲望,轉身上樓。

言讓放下了扯出來的笑,若有所思地看著盛時景上樓的背影。

在他不長不短的青春中,他曾多次看著盛時景的背影,隻有當盛時景背對著他時,他才會流露出屬於他自己的真正的神情。

他不喜歡被人看穿自己,尤其不願被別人知曉自己真正關心的事情,對於越在意的事情,他越是表現得漫不經心,仿佛這樣就能在上帝跟前撒個謊,好讓他不要奪走那些重要的東西。

他站在盛時景的身後,看著他從高中的校服到大學時的運動衫,再到實習時的西裝,慢慢變得成熟,也變得越來越不可靠近。

此情此景,萬千思緒湧上心頭,令言讓突然想起他和盛時景的初見,實在算不上美妙。

他能夠確定的是,盛時景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充滿了厭惡。

八年前,他剛上初中。那時候言慕清還在世,家中尚有一些權勢,上的是上城最好的初中。

當時他跟盛澤也同一個班,兩個人身量相仿,因此做了同桌。

初中時的言讓,因著骨骼還未完全發育,那一雙特別的桃花眼在稚嫩飽滿的小臉上顯得更大一些。那時的他還一心隻想著玩,因此表情總是洋溢著清澈的愚蠢,清純憨稚,未有半分魅感。

言讓很愛說笑,臉上總是掛著笑臉,他記得,初一的時候,他還不像現在這般厚顏無恥。他臉上的笑都是發自內心,滿含善意。

盛澤也脾氣不錯,就是比較容易衝動。言讓看得出來,盛澤也這個人直來直往,有什麼說什麼,雖然有時候說話太直容易得罪人,但他更喜歡跟簡單的人交朋友。

盛澤也則欣賞言讓風趣活潑的性子,兩個人聊得投機,經常因為上課說悄悄話被老師批評。

大概是這種一起挨罵的經曆令他們的友誼更加堅固,二人私下會約著打球玩遊戲。

就是在這些漫無邊際的閑聊中,言讓第一次聽到盛時景的名字。

“我哥啊,我家的榮耀嘛。我爸經常說我跟他是‘雲泥之別’。”盛澤也坐在操場中間的草地上,雙手撐在身後,叼著狗尾巴草,歪頭眯眼看著遠方的落日餘霞。

紫紅的晚霞染紅半空,幾隻飛鳥掠過,留下黑色的殘影。

言讓拔了根狗尾巴草,在盛澤也鼻尖點點,盛澤也捶他一拳,言讓賤兮兮一笑,也學盛澤也將它插在嘴角。

“你哥是個怎樣的人啊?”言讓躺下,將手枕在腦後,翹起二郎腿一晃一晃。

“很優秀的人。”盛澤也眺望遠方,語氣中不無敬慕。

“廢話,我問你他的性格!”言讓翻了個白眼。

“性格?”盛澤也想了想他哥不苟言笑的樣子,吐槽道,“很無聊。”

“哦,那我不喜歡無聊的人,我更喜歡你這種性格。”言讓眯縫著眼看著幻彩的天,左右左右地眨著眼睛玩。

盛澤也嘿然一笑,一笑起來,那雙下垂的狗狗眼讓他顯得更加可愛率真。

言讓一直覺得盛澤也和盛時景的眼型有些像,但是卻有細微的不同。盛澤也眼角向下的幅度更大一些,盛時景的更平緩。前者眼中總是萌動著新的想法,後者則好似永遠不會聚焦,總是含著一潭死寂和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