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急等待消息的樗裏錯吃一驚,大失所望,想不到黃極忠這般悍勇,竟然連破兩道關卡安然脫身。怕被這廝再殺個回馬槍,樗裏錯忙命徐僚關閉四座城門,嚴加防守。
一切安排妥當,樗裏錯與一幹臣僚呆立在宮殿前,剛鬆了口氣,忽然發現又一個新的要命問題擺在麵前,讓他們有些傻眼:臨江王共尉被弑,他的兩個兒子共斂、共炎,剛才兵士作亂時,居然也稀裏糊塗死在了各自寢宮。
也就是說眼下他們諸位臣僚卻是麵臨沒有王上可以效忠的尷尬境地。
“王上第三子共殷還活著,說是跟隨大柱國伯丕去家族莊園打獵,不知眼下是在莊園,還是已經回來。”就在眾臣不知所措之際,中涓武信上前一步,拱手稟報道。
樗裏錯一聽,大喜過望,忙派武信帶王宮守衛,去大柱國伯丕府邸將共尉眼下碩果僅存的兒子共殷給迎來,同時下令讓王宮內的奴仆收拾宮殿,清掃血跡,打掃戰亂痕跡。
不多久,大柱國伯丕帶著三王子共殷跟隨武信來到了王宮。伯丕這幾日帶領共殷在莊園獵殺野狐,大有斬獲,今日剛剛返回城內。
此時宮殿已經收拾停當,血水擦拭幹淨,共尉的屍身也被移到了旁邊的偏殿。伯丕此時得知了事情原委,抵達王宮後,先與樗裏錯等一幹臣僚破口痛罵了半天黃極忠狼心狗肺,居然敢行弑君之事,然後雙方一拍即合,就在剛死了共尉的宮殿內將共殷扶上軟榻,俯身叩拜,山呼“王上”,簡樸而隆重的舉行了共殷這位新一任臨江王的登基儀式。
由於太過倉促,共殷連合身的禮服冠冕也沒有,就翻出共尉以前的,雖然大了兩號,也不管不顧給他套在身上,勉強湊合了過去。
怨不得樗裏錯與伯丕等這般猴急,委實逃回北軍的黃極忠手握兩萬大軍,隨時都有可能重新打回江陵城,要是他們不趕緊立下新王,穩定人心,到時一盤散沙,江陵城根本固守不住。萬一江陵城被攻破,他們這些尊貴至極權傾一時的王國重臣,必都將淪落成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登基儀式一舉行完,樗裏錯將離蔡這位奉常趕去收斂共尉與共斂、共炎的爺們屍身,他與伯丕商議,接下來如何抵禦大將軍黃極忠的攻城。
樗裏錯原本屬意由衛尉紀薑,將王宮五千守衛,以及徐僚麾下的五千城門衛進行統一指揮,布防江陵城,抵禦黃極忠率領的北軍的攻打。然而紀薑挨了黃極忠一矛,被打得吐血不止,神色萎靡,根本難當此重任。不得已,樗裏錯將眼神投到了中尉徐僚身上。
徐僚剛才在北城門也是見識到了黃極忠的凶悍,也是心頭發怵,自家人知自家事,當即連連推諉。
想不到徐僚這位中尉會慫到這個地步,連與黃極忠對陣都不敢,樗裏錯真有些傻眼了。
他指使武信刺殺了共尉,將屎盆子扣在了黃極忠頭上,黃極忠眼下對他恨不得千刀萬剮,要是不能守住江陵城,被他打破衝入進來,他可真要被千刀萬剮。
“你們兩個混賬,黃極忠不過兩萬人馬,你們足足有一萬大軍,並且占據守城之利,卻還不敢守?對黃極忠怕成這個樣子,妄你們還是中尉、衛尉,恁是廢物!”樗裏錯急眼了,老母雞般肥碩的身軀一蹦一蹦,指著徐僚與紀薑大罵。
徐僚與紀薑心下苦笑:說的輕巧,黃極忠經營這麼多年,在江陵城內擁有多少力量誰也不知,不說別的,僅僅眼前這些臣僚,就怕暗中不知多少與之勾勾搭搭,萬一到時夜半時分開啟城門,將黃極忠給放進城來,到時候卻不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徐僚看了老神在在的大柱國伯丕一眼,上前一步,硬著頭皮道:“大司馬,為今之計,要想守住江陵城,隻有求助一人方可。此人幾日前還以少勝多大敗黃極忠,今日在北城門,更一箭將黃極忠給射傷。隻要此人出馬,江陵城保證萬無一失,甚至反過來擊敗黃極忠,也是大有可能。”
對於徐僚所言是何人,樗裏錯自然無比清楚,一時間麵色大為猶豫。
樗裏錯之所以敢指使武信行刺共尉,就是事先暗中求助到項昌頭上,雙方達成了合作。而事先如何調開共尉的心腹,具體如何行刺,如何一步步放鬆黃極忠心頭的警惕,行刺後如何扣在黃極忠頭上,所有這些都是項昌謀劃,然後一一交待於他。
而按照項昌的謀劃實施,果不其然,進行的無比順利,不僅成功刺殺掉了共尉,並且無比瓷實扣在了黃極忠頭上,將他這位威權煊赫的大將軍給一舉搞成了亂臣賊子。
唯一出乎樗裏錯意料的是,他錯估了宮內守的戰力,明明占據人數的絕對優勢,應該萬無一失,最終卻讓黃極忠硬生生給殺透出去。
雖然逃了黃極忠,但眼看著臨江王國再沒有權臣與他競爭,他樗裏錯大有大權獨攬的跡象,一時間不免有些飄飄然,本能起了別樣心思,企圖獨自掌控臨江王國,摒棄原先的約定,想著將項昌給拋棄一邊。
然而殘酷冰冷的現實像是兜頭給他潑了一盆涼水,將他的美夢給一舉澆滅,讓他瞬間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