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直被算計(3 / 3)

“是的!”

“等一下……”話又被蘇沫給打斷了,她透著不解說道,“有一點我沒有弄明白,既然頭發是植入被冰凍過的肉裏麵的,那為什麼你的屍檢報告會說皮肉組織是屬於王群的?”

“你聽我解釋。”我看了一眼蘇沫,又將目光落在了徐睿的臉上,說道,“經過深度冰凍的肉,不僅十分的堅硬,更是會對人體產生吸附的效果,這就是你的目的。”

“吸附,什麼意思?”涉及這些,蘇沫又迷糊了。

“蘇隊,我不知道你在小時候的冬天,有沒有嚐試過用舌頭舔暴露在室外的鐵製品。如果你曾經嚐試過那你就會明白,在溫度極低的情況下,如果將舌頭湊到鐵製品上麵之後,就會被粘在上麵。這個時候用蠻力掙脫的話,完全能將舌頭扯下來一層皮。”

“你的意思是說,徐睿用深度冰凍過的肉將頭發塞入王群的喉嚨裏麵,然後彼此就會粘連在一起。在大力的撕扯之下會將他喉嚨的皮肉組織給粘連下來,以至於混淆了我們的視線?”蘇沫總算明白了過來。

“是的!”我點點頭,“當時我們發現王群的死亡之後,我曾經用了很大力氣才將那團頭發拽出來,當時上麵粘連著王群的皮肉組織,所以我才以為是頭發出現了再生長。”話說到現在,我想起了在解剖室中的一個細節,於是就問徐睿:“我記得從王群口中扯出的頭發,在送回警局之後一直都是浸泡在福爾馬林液體之中的。”

“當時省廳的劉法醫跟我要皮肉組織做DNA檢測,可就在我想要去撈取的時候被你阻止了,隨後你將手伸進福爾馬林液中將其打撈了出來,切除掉一部分之後,將剩下的扔進了垃圾桶。”

“當時我總覺得你的行為有些不正常,但並沒有往深處想,現在回想起來,你之所以那樣做,其實是怕被我發現其中的貓膩吧?”

“是的!”徐睿點點頭,“經過深度冰凍的肉,塞進王群的喉嚨之中以後,讓他在窒息死亡的同時也從喉嚨上粘連下來了皮肉組織。但是這種粘連隻是暫時的,隻要浸泡到液體之中一段時間就會分散開,那樣就會露出破綻了。所以我才會在那個時候阻止你,絕對不能讓你發現其中的問題。”

“這麼說,你之所以沒有親自將那些皮肉組織送到省廳,其目的也不是為了幫助我做屍檢,而是為了留下來盯著我,怕我將垃圾桶裏那些再撿拾起來?”現在,這一切都明白了。

“不錯!”徐睿很痛快地承認道,“當時我就是出於這樣的顧慮,因為跟峰哥你共事半年的時間,我深深了解你的性格,絕對不能在你的麵前出任何的紕漏。而且,當時我還趁機轉移了話題,讓你去勘檢劉雲她們的屍體,隻有分散了你的注意力,我才能真正放下心來。”

“懂了,我全懂了……”我長呼口氣,苦笑著說道,“我記得在屍檢的過程當中,我曾經對於受害人生前遭受的苦難進行過猜測性描述,說她們是如何被鐵絲捆縛住身體的,是如何被切割掉頭皮的。”

“當時的你曾經表現出了極大的憤怒,甚至因為大力擊打解剖台導致了手的受傷,那時候我以為你是同情她們的遭遇。現在想想,其實並不是這樣,真正讓你憤怒的原因,是因為楊婷。”

“嗯!”提到了楊婷,徐睿的臉色又黯淡了幾分,“雖然那時候我已經殺死了王群和馬向陽,不過想到楊婷被他們迫害時的景象,我還是沒有辦法平靜。”

“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再去想隻會讓你徒增悲痛,還是回到案情之中來吧,你在殺死王群之後,又是怎麼在眾目睽睽之下逃脫的呢?”蘇沫適時地將話題引了回來。徐睿進入房間的時候,很巧妙地做了喬裝,而在蘇沫他們的調查當中,更是沒有注意到醫護人員數量這個盲點,以至於始終都沒有弄清楚他是怎麼進入房間的。如今通過供述,這個問題真相大白了,那麼他是怎麼逃脫的就又成了疑問,畢竟案發之後進入過房間的醫生,都會被警方短暫地給控製起來。

“利用時間差!”徐睿做出了回應。

“時間差?”

“是的,時間差!”徐睿做著進一步的解釋,“當我將王群殺死之後,我就躲在了病床的下麵,當醫護人員例行查房的時候,就會發現王群死在了衛生間,那麼他們第一時間會做什麼?”

“當然是通知外麵的同事。”蘇沫說道。

“對!”徐睿點點頭,“醫院的衛生間,是在病房最裏麵的西南角,相對來說病床距離門口會更近一些。當那些醫護人員發現王群死亡的時候,在有人通知外麵警察的同時,也一定會有人做進一步死亡確認的。”

“嗯,王群蜷縮在醫院的衛生間,可以說每名曾經會診過的醫生,都不願意看到他出事兒。而且每種職業都會有本能的職業習慣,對於醫生來說就是確認病人是否還活著。我是醫生,我懂得他們的心理。”

“無論他們誰去報警,誰去確認王群有沒有死亡,有一點都是不爭的事實,那就是這個時候的病房中,一定是會亂作一團的對不對?”徐睿問道。

“當然!”被警方重點關照的病人莫名其妙地死了,要是不亂才奇怪。

“之前我一直都藏在病床下麵,當那些醫護人員兵分兩路的時候,我就從床底下爬了出來,隨後站到了一個最不起眼兒的地方。”徐睿眼中閃爍著明亮的光芒。

“確切地說,是靠近門口那裏吧,或者說是最容易逃走的位置。”蘇沫問著。

“不錯!”徐睿繼續說道,“我之所以做出這樣的選擇,是因為我知道守在外麵的警察進入病房之後,首先要做的就是詢問醫護人員王群是不是死亡了。”

“當他們確定了王群的死亡之後,那麼第一件事就是查找嫌疑人,到時候進入病房的每個人都會接受審問。我當然不能給他們那樣的機會,當其中一名醫生喊著護士去通知醫院領導的時候,我就與之一起走出了病房。”說完,徐睿還對自己的話做了總結,“這就是我所說的時間差,假設我當時沒有盡快離開病房,那麼很有可能已經露出了馬腳,當然這還是因為你們的疏忽。”

“的確是我們疏忽了。”蘇沫歎口氣,“當時我們一門心思想要將嫌疑人給找出來,卻忽略了你會化裝成醫生,既然沒有想到這一點,你跟那名護士走出病房,我們也就不會去注意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蘇沫多少是有一些失落的,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原本可以在第一時間將徐睿給抓捕的,卻因為忽略的細節,使之輕而易舉地從眼皮底下逃脫了。

“不對……”蘇沫在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我一直都在分析著徐睿所說的那些話,而這也讓我發現了其中一個說不通的地方,“徐睿,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我讓你帶兩名檢驗科的同事去我的宿舍,看看有沒有陌生人去過的痕跡,既然是這樣你又怎麼具備作案時間的,你總不能具備分身術吧?”

4

“峰哥,你似乎忘了一句話。”

“什麼?”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你是說,你根本就沒有去我的宿舍?”

“是的!”徐睿點點頭,“其實你不妨站在我的角度去想一下,我的心思全部都在怎麼殺死王群上麵,怎麼可能因為你遭遇了一些類似幻覺的事情,從而浪費掉寶貴的時間呢?”

“唉……”聽完這句話,我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是我太輕信你了。”

“你錯了,峰哥。”

“怎麼錯了?”

“你並不是輕信了我,而是輕信了你自己的眼睛!”徐睿說道。

“為什麼這樣說?”

“因為你還在醫院的時候,我就給你打了電話,說解剖室出事兒了,然後你回來之後,我正在警局的門口等你對不對?”

“對!”我點點頭,“但你為什麼說是我輕信了自己的眼睛呢?”

“你先不要著急,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徐睿慢條斯理地說。

“你問。”

“假如換作你的話,當你發現解剖室裏出問題之後,你會怎麼做?”

“我?”我想了一下說道,“如果換作是我的話,大概會留在解剖室的門口,看守住現場吧。啊,我明白了……”回答徐睿問題的同時,我也在思索著他問我這些問題的目的,想了半天終於回過味兒來了:“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個時候你是剛剛回到局裏吧,或者說你在那個時候壓根兒還沒回到解剖室。”

“不,你錯了!”徐睿推翻了我的猜測,“如果我沒有回到解剖室的話,怎麼知道那塊頭皮失蹤了呢?”

“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越發聽不懂了。

“是這樣的……”徐睿抿了抿嘴唇,隨後說道,“在當時,王群是本案唯一的嫌疑人,所以誰都知道他的死亡關係重大。因此看守他的同事,在發現他死亡之後,定會在第一時間通知你們。我入職半年多,跟你們出過不少次的現場,所以我很清楚蘇隊或者峰哥你在接到王群死亡通知時會是何等地火急火燎,你們一定會全速趕往醫院。而且你們不要忘了,往往在辦理大案、要案的時候,我們警方是會動用一些特權的。最常見的就是會不遵守交通規則,比如逆行、闖紅燈等,基於以上的兩點,你們趕往醫院的時間要比正常情況下快很多。”

“你繼續說……”我暫時還沒有思索透這其中的關鍵。

“但是我不同,我在離開醫院之後,不僅要卸去自己的一身行頭,更不能急匆匆地從醫院門口打車,因為這些細節,很有可能讓我暴露。當然,當我遠離醫院打上出租車之後,的確是可以催促著司機快一點兒,但我還是要多加謹慎,不能讓司機直接將我送到警局的門口!”

“你考慮得很周全,這麼說來的話,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實際上還沒有回到警局?”跟徐睿交談得越多,我就越是感覺他的心思可怕。

“是的!”徐睿繼續說著,“我之所以給你打電話,告訴你省廳那邊兒的檢測結果隻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那邊的情況,或者說確認你什麼時候回來。”

“既然是這樣,那你是怎麼知道頭皮不見的?”既然徐睿沒有回到解剖室,那他是怎麼知道頭皮不見了的,這本身就充滿了矛盾。

“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已經拎著勘查箱往回趕了,而當時我還在回警局的路上。由於那個時候我已經下了出租車,奔行之下正在氣喘籲籲中。為了消除你的懷疑,我必須要為我的喘息找到一個借口,於是我就說解剖室的頭皮丟失了,因為那塊頭皮很有可能就是解開這起案件的關鍵,它的丟失足以掩飾我的慌亂和緊張。在確認你就快回到警局的時候,我急匆匆衝到了解剖室,想要監守自盜將那塊頭皮給藏匿起來。可我沒有想到真的被我給言中了,那塊頭皮真的不見了。我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是幸還是不幸,但不可否認的一點是,頭皮的丟失將我無法把握的不穩定因素消除掉了,並且成功地轉移了你的注意力。”

“你做了這麼多,就是為了防範我?”我真的沒有想到,在徐睿設計的這個局當中,我所占據的分量是如此之重。

“當然!”徐睿望著我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峰哥,如果人真的有下輩子,我還願意做你的助手。”

“徐睿,還是告訴我原因吧。”他的話是不是對我的恭維,我不想去分辨,我現在隻想知道徐睿為什麼如此防範我。

“因為,你的認真。”在我備感費解的時候,徐睿給了我答案,“在場所有人當中,我跟你接觸的時間是最長的,所以我也是最了解你的,在工作中你是個十分認真負責的人。就像在結案之後又重新調查此案一樣,所有的疑點都是你提出來的,而且你也一直都在堅持著。事實證明,最終你的確找出了凶手,將目標鎖定了我。”

“也就是說,從你設計這個局開始,所算計的就不僅僅是馬向陽和王群,還有我?”我感覺額頭上已經沁出了冷汗。

“那個時候楊婷還沒有離開我,我必須保證這個局是完美的,絕對不能露出絲毫的破綻。”徐睿繼續證實著我的猜測,“當然,蘇隊他們那裏我也擔心,不過他們的走訪、調查以及案情梳理,畢竟更多時候麵對的是活人,隻要我能做出自己的不在場證明,那就不會被懷疑。可是你不同,你是法醫,是常年跟屍體打交道的人,我們都知道屍體是不會騙人的。而且你還傳承了蘇老的那份兒固執和認真,所以我必須要對你多加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