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往生秘聞(3 / 3)

“對於馬向陽的死亡,這個筆記本之中也有著說明,自從第一個女孩兒被殺死之後,馬向陽這個人就發生了很大的改變!”馬磊說著,又指了指那個筆記本。

“改變,什麼改變?”

雷大炮冷哼一聲:“是變得年輕了,還是身子骨硬朗了,不是說隻要將那些女孩兒害死,將剝離的頭皮風幹之後鋪在床上就能延年益壽嗎?”

“雷局,您可真會開玩笑!”看了一眼雷大炮,馬磊繼續解釋著,“根據王群的記載,當馬向陽與第一個女孩兒交歡並且殺死她之後,變得更怕死了!”

“你說明白一點兒,什麼意思?”王副廳長皺起了眉頭。

“在案發之前,馬向陽怕死是因為擔心活的壽命不夠長,但是在案發之後他怕死,卻是擔心那個女孩兒會找他索命!”

“索命?”王副廳長拔高音量說道,“殺人他都不怕,還怕被索命?”

“是這樣的王副廳長,在沒有聘用王群當司機之前,馬向陽因為身體的原因不僅經常上一些養生的課,更是經常拜訪一些所謂的大師!而這些所謂的大師之所以能夠立足社會,完全是因為他們忽悠人的本事,這其中就會涉及很多封建迷信的東西,馬向陽對此可是深信不疑的!”

“調查過沒有?”雷大炮問道。

“調查過!”馬磊點點頭,“我在翻看了這本筆記之後,就第一時間派人去找那名大師錄取了口供,那大師在得知我們是調查馬向陽命案的時候,表現得十分配合。不僅供述了一切他跟馬向陽有過的交集,並且說他之所以給馬向陽灌輸封建迷信的東西,完全就是因為他看中了馬向陽怕死這一點,從而套取更多的錢財。”

“他的口供在這裏,基本上跟王群留下的筆記相吻合!”話說到此,馬磊從自己的公文包裏取出了幾張紙以及一支錄音筆,遞給雷大炮的同時又問道,“至於往生村那裏要不要派人過去,還得請雷局和諸位領導定奪!”

“三位領導,你們看呢?”雷大炮問白局長他們。

“如果是普通的命案,有了我們手中的這些東西之後,再去走訪就沒有什麼必要了。但這畢竟是一起大案、要案,容不得有半分的疏忽。所以我建議還是去走訪核實一下情況,雖然說我們已經通過戶籍證實過了王群跟這些死者身份屬同鄉,但必要的程序還是要走的!”王副廳長沉吟了一下,說出了他的建議。

“是啊,就算是案情沒有必要核實,這些人身死的事情,也終究是要通知那些家屬的,善後的工作同樣重要,所以我也建議派人過去!”徐副市長附和了一句。

“就按照你們說的辦吧!”白局長最終拍了板兒。

“我現在就去安排人!”蘇沫說著,就要走出會議室。

“等等……”就在蘇沫要轉身出去的時候,馬磊突然將她給攔了下來,隨後說道,“三位領導,雷局,走訪排查的事情一直都是我負責的,而且案子現在基本到了收尾的階段,所以我想明天親自去一趟往生村,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帶著村民們親自來認領屍體!”

“好吧!”在場的人當中,幾乎都是公安係統內的人,唯一的徐副市長也是從公安係統轉過去的,所以都明白隱藏在馬磊話中的另外一層含義。

那就是,有始有終!

通常的情況下,每一起大案、要案偵破之後,省廳都會舉辦慶功會,那不僅意味著案件的終結,更是會給案件偵破過程中做出過突出貢獻的人嘉獎。這起案件,是刑偵一隊接手的,雖然說蘇沫是大隊長,但功勞和苦勞更大的還是馬磊。尤其是他帶回來的這些檔案、懺悔書、筆記本之類的東西,更是讓案情有了跨越式的推進,毫不誇張地說,這起案件之所以能夠偵破,馬磊理應記下頭功。當然,這隻是一方麵,另外一方麵關係到的是刑警的職業操守問題,如果不是有不可抗力的原因,所分管的那部分通常都是要負責到底的。

所以,於情於理,去往生村的都應該是馬磊!

但剛才蘇沫之所以要派人過去,出發點絕對不是為了爭功,因為就算是這起案件的功勞記在馬磊的頭上,也遠遠威脅不到蘇沫在警局之中的地位。蘇沫這個人,性格多少有些剛烈不假,但與她共事過的人都清楚,她的心思其實是十分細膩的,要派別人去完全是在體恤馬磊的辛苦。

畢竟,他已經是三十多小時沒有合眼了!對於這一點,馬磊顯然也是心知肚明的,不然接下來也不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蘇隊,我還能扛得住,就讓我去吧!”

“好吧,到時候小心一些!”蘇沫點了點頭。

“好了,我們把話題轉回來,先捋清楚馬向陽自殺的事情!”前往往生村的人選塵埃落定之後,白局長又將我們拉回到了這起案件當中。“你之前說,王群的筆記本裏麵記載了馬向陽的變化,除了怕死之外還有什麼?”雷大炮是老刑偵,往往隻言片語就能切中要害。

“我來說吧!”白局長這個時候抬起了頭,隨後將筆記本遞給了王副廳長,“如果王群筆記中記錄的不假,馬向陽後來的行為是充滿了矛盾的!”

“他想如往生村那些村民一樣活過百歲,所以毫不猶豫地聽從了王群的建議,但是當事情做過之後,他又充滿了恐懼,害怕自己會遭受報應!正是因為這種糾結的心理存在,所以馬向陽的行為也越來越怪異,重心也從自己的事業,轉移到怎麼洗脫內心的負罪感上麵來,比如燒香、拜廟,等等!但偏偏,在深陷於這種愧疚和自責之中難以自拔的時候,他依舊沒有放棄想要長壽的念頭,繼續禍害著那些女孩兒。這就像是一個滾雪球的過程,讓他不堪重負,最終他沒有辦法忍受內心的恐懼,對著那些頭皮,對著自己曾經犯下的罪惡,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

沉默!當白局長這番話說完之後,會議室便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當中,所有人的臉上都掛著凝重的表情,卻始終都沒有開口。

“如果是自殺,那現場的小手印怎麼解釋,他指甲裏麵的新生兒皮屑組織怎麼解釋,那頭皮脫離人體已經三年,但是頭發卻剛剛脫離人體不久,又怎麼解釋?”我是一名法醫,按理說在討論案情偵破方向的時候,我不該插嘴,但我同樣是一名警察,既然案件有疑點,我就要直接提出來。這不光是要對得起我身上的這身警服,更是要對得起我自己的良心!

“這上麵都有記載!”當我將自己心中的疑惑說出來之後,馬磊指了指王副廳長正在翻看的筆記本。

“你的問題很好,我來幫你解答吧!”王副廳長顯然已經看到了這裏,抬起頭說道,“王群是馬向陽的司機,兩人平時接觸的時間很多,之前我們說過,從王群將延年益壽的辦法告訴馬向陽開始,他心裏就已經後悔了,但他並沒有就此收手,良心與銅臭他選擇了後者!”

“雖然選擇了後者,但他卻時時刻刻都在飽受內心的煎熬,尤其是當馬向陽不斷地燒香拜廟的時候,更是讓他到了崩潰的邊緣!不管怎麼說,那些女孩兒都是跟王群一個村子的,所以他的心理包袱遠比馬向陽要大,馬向陽尚且如此被折磨得寢食難安,王群的處境可想而知!正是因為甩脫不掉心裏的包袱,他才會在馬向陽去燒香拜廟的時候懇請他懸崖勒馬,不要再繼續這樣作孽下去了!但顯然,馬向陽沒有聽王群的話,不然這十一個女孩兒不會全部死亡!”我接了一句。

我是一名法醫,在以往的時候,也接觸過類似王群這般心理的凶手,在犯下累累罪行之後,的確是會背負著巨大的心理包袱。尤其是被通緝的那些,更是風餐露宿,東躲西藏,很多暫時沒有抓捕到的凶手最後自首,都是因為巨大心理壓力的原因。

犯下一條命案的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說害死十一個人的王群了,而且要知道他們這是持續性的犯罪,一個月殺死一人,時間長達將近一年。如此長的時間和過程,就算是凶手再凶殘,也絕對會背負巨大的心理壓力,所以這本筆記之中記載的東西,有很大的可信度。

“是啊……”當我的話說完之後,王副廳長歎了一口氣,“在收到王群的懺悔書之後,馬向陽的確沒有收手,並且在半個月之前殺死了那個叫劉雲的女孩兒!”

“後來呢?”我想知道最後的結果。

“後來……”徐副市長接過我的話,“後來馬向陽就徹底喪失了理性,他要王群繼續找出來最後一名女孩兒,他相信自己隻要湊齊了十二個人,就一定能夠長命百歲!”

“但是這個時候王群害怕了,因為他覺得馬向陽已經瘋了,於是就百般勸說,說這樣作孽是要遭報應的,那些女孩兒會來索命的!”馬向陽為什麼要堅持找出來最後一個女孩兒,就是因為他害怕會被冤魂索命,或者說他相信隻要跟最後一名女孩兒交歡之後,就能保住自己的命!但王群是真的怕了,所以這次他沒有再聽馬向陽的,而是千方百計想要阻止,這封懺悔書也就是那個時候交給馬向陽的!當馬向陽看到這封懺悔書的時候,終於醒悟了過來,明白自己犯了天大的罪,於是將那頭皮懸掛在了電扇上麵,在與那些女孩兒交歡的床前,選擇了自殺!”

“凶手因為承受不了巨大的心理壓力自殺能說得通,畢竟以前就有這樣的案例,可馬向陽家中的小手印,以及指甲裏麵的新生兒皮屑組織,似乎仍然是說不通的啊?”我可以相信馬向陽是自殺,畢竟案發現場除卻孩子的手印,以及馬向陽左手指甲裏麵的新生兒皮屑組織之外,就再也沒有了第三個人的痕跡。而一個三四歲的孩子跟一個新出生不久的嬰兒,是絕對沒有辦法將馬向陽給殺死的,那他們為什麼會在案發現場留下痕跡呢?

“這個問題,在這本筆記之中也有著記載,你自己看吧!”王副廳長說著的時候,已經將那個筆記本扔到了我的麵前。我必須要弄清楚這兩個疑問,於是就翻看了起來,而正如王副廳長所說的一樣,這上麵的確是記載了那痕跡出現的原因:首先解釋的,是馬向陽的指甲裏麵為什麼會有新生嬰兒皮屑組織,那不是屬於別人的,而是屬於他自己孩子的。案發的最初,馬磊就對我說過,馬向陽一共有過三個女人,第一個前妻離婚之後已經不來往了;第二個許憶三年前出國了;至於最後一個,則是在不久之前為他生下了一個孩子!

根據王群的筆記,馬向陽在與那些女孩兒交歡的最初,與他現任的妻子還是頗為恩愛的,不然他妻子也不會懷上身孕。但是後來他們的關係就越來越緊張了起來,到了最後妻子更是一氣之下搬到了娘家去住,就連分娩之後,也沒有搬回來。當馬向陽真正醒悟了之後,他知道自己的罪行是絕對沒有活路的,於是就想著在自殺之前,去跟自己的妻女團聚一番。但是,這遭到了他妻子的拒絕,兩人並且因此爆發了激烈的爭吵,以至於在搶奪孩子的時候,不小心劃破了孩子的胳膊。

“蘇隊,你們核實的情況是這樣嗎?”我所問的不僅僅是馬向陽跟他妻子爭吵傷到孩子的事情,更是馬向陽指甲內新生兒皮屑組織,是不是跟他女兒的DNA契合。

“一切都屬實!”蘇沫點點頭。

“好吧,這樣來說,的確是能夠解釋他指甲內的新生兒皮屑組織,唯一解釋不通的,就剩下那個三四歲孩子的手印了!”我繼續翻看著。這一點,筆記本上麵記載得同樣很清楚,爭吵過後馬向陽達到了看女兒最後一眼的目的,所以就了無牽掛地回到了華光路十八號別墅。在回去的路途之中,馬向陽跟王群說出了自己想要自殺的打算,並且勸說王群也去自首,隨後在別墅二人分道揚鑣。回去的路上,王群的確是想要回去自首的,但是後來他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為他想到了可以通過馬向陽的自殺,來設計自己的逃脫。

當然,這首先得證實馬向陽是不是真的自殺了,而且他還必須要將那封懺悔書給偷出來,所以就要潛回馬向陽的別墅,開車或者大搖大擺地進入,是肯定不行的。由於經常接送馬向陽,所以王群對於別墅區的一切都很清楚,每天晚上零點的時候,會有一輛垃圾車進入別墅區運送垃圾,然後零點半的時候離開!那一晚垃圾車進去的時候,他就藏在車的下麵!

至於那手印,則是他買的一個手模,其目的就是留下詭異的線索,來混淆我們警方的視聽,從而不會懷疑到他的身上。在他進入馬向陽家裏以後,的確看到了馬向陽的死亡,按照計劃他在窗台以及馬向陽的大臂上麵留下了小手印。隨後,就打算翻找那封懺悔書,但是這個時候時間已經不夠了,如果錯過垃圾車,那麼他必定會暴露,所以隻能暫時放棄。

案發的當晚,蘇沫他們就找到了王群,在聽說馬向陽被害的時候,他表現出了受到極大驚嚇的樣子,並且神誌不清。這一來是他看到了馬向陽死亡的慘烈景象,二來是他也在裝傻,當時蘇沫他們以為王群被嚇壞了,所以也就沒有繼續追問,給了他一些喘息的機會。

這點兒機會,也被他給利用了起來,並且告訴自己七歲的兒子,讓他晚上的時候去馬向陽的家裏,將那封懺悔書給偷出來。因為,隻要一天不將懺悔書給偷出來,那麼他王群就會有隨時暴露的危險!

“那也就是說,我們第二次去馬向陽家裏的時候,撞見的那個孩子是王群的兒子?”如果真的是這樣,倒是也能夠說得通。可讓我奇怪的是,一個孩子是怎麼爬到二樓的,還有一點當時我明明聽到了笑聲,如果真是王群的兒子,他為什麼要笑出來?當我將心中的疑惑說出來之後,雷大炮他們都是有些費解地望著我,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來,我們第二次進入馬向陽家他們是不知情的。

“我來解釋吧!”蘇沫之後將那晚發生的事情做出了說明,又對我解釋道,“馬向陽家的每個房間都裝著空調,一個七歲的孩子借助這些東西以及排水管道,的確是能夠爬上去的!”

“嗯!”如果這樣說的話,雖然有些牽強但也不是不可能,畢竟當晚我們的確是在空調外機以及排水管道上麵見過那些沾染著黃泥的手腳印。

“至於笑聲,就更好理解了,孩子都是比較單純的,如果王群將竊取懺悔書當作任務布置給了自己的兒子,那他在完成任務的時候,必然是十分興奮的!”

“可能嗎?”這是我心裏的話,並沒有直接說出來,因為我不想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掃他們的興,畢竟好不容易案情才有了巨大的進展。

但是,正如我心中不斷翻騰的疑問一樣,這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