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處受到的驚嚇,難道還有第二個案發現場?”劉崇皺起了眉頭。
“暫時還不能確定!”蘇沫搖搖頭說道,“現在唯一能夠確定的是,王群的確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但是在什麼地方,被什麼驚嚇的,我們目前還不清楚!”
“既然不清楚,那就別說了,先說清楚的!”雷大炮性子向來比較急,不喜歡聽這種猜測性的東西,所以直接切換了話題。
“屍檢的結果出來了沒有,是不是死於窒息?”雖說蘇沫並不像我們一樣畏懼雷大炮,不過一把手的麵子還是要給的,所以也就沒再繼續糾結王群的事情,而是直接轉過頭問我屍檢報告的事情。蘇沫如此緊張屍檢報告,完全是因為案子的定性問題:如果確定死者是窒息死亡,再結合馬向陽大臂上的小手印,就能確定是他殺了。
“死亡的原因的確是窒息,但不是脖頸的勒痕所導致的。”
“什麼?”我的一句話,就像是投入湖水的石子,頓時激起了漣漪,無論蘇沫和馬磊,抑或是柳河跟劉崇,甚至連雷大炮都震驚了一下。
“許峰,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馬磊終於也忍不住開了口。
“你們看!”說著,我已經走到了電腦旁邊,點開一張馬向陽平躺著的照片說道,“如果是勒頸致死的話,受害人會出現明顯的掙紮痕跡。體表特征也會呈現出獨有的症狀,比如口水外溢、雙眼上翻,甚至還會出現大小便失禁的情況。但馬向陽明顯沒有這樣的症狀。”
“繼續說!”雷大炮皺著眉,點了點頭。
“報告之所以說是窒息死亡,是因為我們在解剖死者之後發現,他的心肺器官已經出現衰竭的跡象,這是典型的口鼻窒息所導致的。通俗點兒來說就是被憋死的,而且時間很短!”
“你的意思是說,受害人真正的死因是口鼻窒息導致的,並不是被勒死的,那為什麼頸部會有勒痕,這不是多此一舉嗎?”蘇沫的話,道出了所有人心裏的疑問。
“你先聽我說完。”我示意蘇沫不要著急,隨後點開了另外一張圖片,吊扇懸在半空中,帶著頭皮的烏發從上麵垂落下來,下麵是跪在地上的馬向陽,“問題的關鍵在於這塊頭皮。通過詳細的檢驗,我們發現在頭皮上麵有著馬向陽的表皮組織。換句話說,正是這塊頭皮捂住他的口鼻導致了他的死亡!”
“這似乎說不通啊?”蘇沫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道,“你們看,頭皮是懸在電扇上麵的,難道說有人將馬向陽給舉了起來,用那塊頭皮捂死了他?”
“不!”我搖搖頭,“在發現頭皮上粘有馬向陽表皮組織的同時,我們還檢測到他的頸骨有下墜抻裂的現象,如果將現場進行還原,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應該是這樣一番景象:馬向陽的頸部被頭發勒住懸在了半空,頭皮覆蓋在他的臉上,收縮之下造成了他的窒息死亡!”說完,我關掉投影儀,打開了文件夾:“根據馬向陽身上傷痕出現的時間前後推斷,他是先跪在地上用手在肚皮上摳出了‘我該死’三個字,然後被頭發吊在了電扇上麵,頭皮覆蓋住口鼻導致了窒息死亡。最後被人放到地上,抓著雙臂洞穿了腹部,這才造成了我們現在所看到的案發現場!”
“虐殺!”聽完我的話後,除卻雷大炮沒有出聲之外,其他幾人不約而同得出了虐殺的結論,這表明凶手對於馬向陽恨到了極點。
“有沒有凶手的線索?”雷大炮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問了一句。
“有!”我點點頭,切換了一下圖片,幕布上呈現出來的是窗戶上那兩個孩子般的血手印兒,以及馬向陽雙臂後麵烏青的痕跡。
“許峰,這是什麼東西,從手印兒的大小來看,這最多也就是個三四歲孩子留下的,你該不會告訴我,他就是凶手吧?”麵對雷大炮的質問,我不由得發出了一聲苦笑,他不相信,我又何嚐願意相信呢,但是事實就擺在眼前,我還能說什麼?
“局長,四位隊長,雖然這聽起來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但經過反複的屍檢,所得出的都是這樣一個結論。而且我們在馬向陽的左手中還發現了屬於另外一個人的皮屑組織,並且是唯一性的。經過化驗,皮屑組織一樣也是屬於孩子的,而且……”
“而且什麼?”看到幾人都將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不由得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強大壓力,但我身為主檢法醫,這個職業要求我必須用事實說話。無論這事實,說出來是否匪夷所思駭人聽聞。“而且,屬於剛出生不久的嬰兒。”
“放屁!”我的話剛剛落下,雷大炮手中的茶杯,就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麵,“許峰,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一個三四歲的孩子和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能夠製造出這樣的凶殺案?我看你是神經錯亂了,這些年積累的法醫經驗,都跑到狗肚子裏去了吧!馬上給我滾出去,重新寫一份新的報告交上來!”
“許峰,你先出去!”看到雷大炮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樣子,蘇沫朝我使了個眼色,我當然不是傻子,於是抓起桌子上的文件夾就走了出去。但是,我並沒有離開,而是站在會議室的外麵等蘇沫,案發現場是我們一起勘查過的,她很清楚這起案子中時刻透露出的那股詭異性。
“你們怎麼看?”會議室裏,雷大炮的火氣似乎小了一些,不過低沉的聲音裏,還昭示著此刻內心裏壓製著的憤怒。
“雷局,案發現場是我和許峰一起勘查的,當時馬隊也在,雖然他剛才的話不著邊際了一些,但這起案子的確是充滿了疑點!”蘇沫的話剛落,我聽到了馬磊的聲音:“雷局,我讚成蘇隊的說法,從加入刑偵隊以來,我就沒有見過這麼邪門兒的案子!”
“見沒見過,都要給我破了!”無論什麼時候,雷大炮永遠都是這麼雷厲風行的一個人,“馬向陽這個人名頭不小,市領導對這起案子很重視,所以我們今天就要成立專案組。我來任組長,蘇沫和馬磊你們兩個任副組長,你們手中其他的案子,全部交接給柳河和劉崇,半個月之內,必須給我把這起案子破了!”
“是!”誓師之後,會議室的門打開了,雷大炮經過我身邊的時候,還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柳河和劉崇也是用手指頭點了我一下,意思不言自明,讓我好自為之。至於馬磊,則是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瘋子,雷局就是這樣的人,你也別太往心裏去,晚上下班我等你,咱們去喝一杯!”說完,他掏出了電話:“蘇隊,走訪和排查已經全麵展開了,這塊還是由我來盯,所以就先走了,有什麼事情隨時給我打電話。”
馬磊走了以後,蘇沫把我手裏的屍檢報告拿了過去:“許峰,雷局的話你也別太往心裏去,畢竟現在這樣的一份兒材料,他是沒任何辦法上報的。你忙了一晚上也累了,先回去好好睡一覺。等睡醒了之後,有什麼問題我們再繼續討論。”
“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注意休息。”
3
看著蘇沫拿著報告走進了辦公室,我才轉身向著宿舍樓走去。一路上滿腦子裝的,還都是這起充滿了詭異氛圍令人費解的案子。我做法醫這三年多的時間裏,比這起案件犯罪手法更殘忍的案發現場我不是沒有見過,可沒有一起像這個案子這樣,讓我摸不著任何的頭緒,甚至讓我開始對自己的專業技能都產生了懷疑。
令我始終不解的地方有三點:第一,從窗戶和馬向陽手臂上留下的手印來看,那是屬於三四歲孩子的,可一個孩子怎麼可能具備那麼大的力量呢?第二,馬向陽左手的指甲裏麵藏著的肉屑,從纖維構造的成分來說,是屬於新生兒的,這也就意味著,當時現場至少有兩個孩子;第三,馬向陽脖子上的頭發,無論光澤度還是韌性,都像是剛剛從人頭上弄下來的,但頭皮為什麼卻出現了老化狀?
案情合不合理,那是蘇沫他們需要去考量的事情,我所考慮的一切,都是法醫職責範圍之內所必要的疑問。
“看來要截取些皮膚和毛發的組織,送到省廳做DNA檢測才行了!”DNA檢測,是最常用的化驗檢測手段之一,相較於其他的方法更為準確有效。於是我給徐睿打了個電話,讓他抓緊時間送過去。我的宿舍就在警局的家屬院,所以走回去並不需要多長的時間,當我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看到馬磊正站在那裏,似乎是在等我。
“磊哥,有什麼事兒?”剛從警局分別,現在馬磊就來到了我的樓下等我,顯然是有比較重要的事情要單獨跟我說。
“瘋子,其實我來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就是有些不放心你。”馬磊說著,遞給我一根煙,我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點著之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磊哥,案發現場你也看到了,實在是太邪門兒了,我幹了這麼長時間,從來就沒見過這樣的死相。”
“案件的詭異,隻可能有一種情況,那就是作案人的手法和動機是我們從未接觸過的,不過隻要我們心夠細,總是能將其偵破的。所以你也不必有太大的壓力。”
“可是……”話是這樣說的不假,但屍檢報告還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如果不是我親自做的屍檢,恐怕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這一切。
“瘋子,你看著我的眼睛!”或許是感受到了我的失落,馬磊直接打斷了我的話,盯著我說道,“上樓之後,好好洗個澡休息休息,不要再去想案子,不要再去想所謂的孩子,更不要再去想那些頭發,明白嗎?”
“我知道了,謝謝你磊哥。”我點點頭。
“那就好,我還有事兒就先回去了,記住我的話,不要再去想那些頭發,我們會將案件偵破的。”馬磊說完,便朝著大門走去。
“不要去想案子,不要去想所謂的孩子,更不要去想頭發……”望著他的背影,我輕聲呢喃了幾句,隨後滿是疲憊地上了樓。回到宿舍後,我直接將自己扔在了床上,嘀咕著馬磊剛才所說的話,就想好好睡一覺,可大腦卻怎麼都無法抑製住興奮。
最終,我決定聽從馬磊的建議去洗個澡。
打開水龍頭以後,我努力讓自己什麼都不去想,盡可能地感受熱水噴灑在皮膚上的舒適,終於慢慢地放鬆了下來。我住的宿舍,是那種單位分配的老式樓房,正好是背陰的一麵,室內溫度有些偏低,所以沒一會兒工夫,衛生間已蒸騰起了許多的水霧。就在我全身心放鬆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脖子後麵泛起了一股涼意。那種感覺,就像是有條蛇,剛從脖子上麵滑過了一樣。一驚之下,我向後猛地退了一步,轉過身一看,麵前是矗立的花灑支架,除此之外再無他物,這才讓我長出了一口氣。然而當我剛抹上洗發液的時候,我突然間意識到了一個不對勁兒的地方:花灑的支架屬於出水管,我明明洗的是熱水澡,管子怎麼會是涼的?
這個念頭浮現的刹那,我趕忙轉過了身子,當我感知到水管的溫度時,頓時就蒙住了,正如落在我身上的熱水一樣。
管子,是熱的。那我剛才碰到的,是什麼?
到了這會兒,我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泛起寒意了,因為我在思索案子疑點的時候,師父對我說過的那句話始終都在我心裏回蕩著,揮之不去。
“這個世界不隻有活人和死人,還有……”
出於自身職業的原因,我對於種種怪力亂神的事情雖抱有基本程度上的敬畏,卻對此毫不相信。可這會兒我心裏卻是沒有了底氣,於是就打算趕緊洗完出去。由於已經打上了洗發液,因此我在衝頭的時候必須要閉著眼睛,當我擠壓頭上的泡沫時,我感覺身體卻已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警隊不允許留長發,所以我一直都是以平頭示人的,可剛才我手摸到的頭發,卻已經垂到了我的肩膀上麵,而且冰涼無比。跟之前的感覺,一般無二……
我可以肯定那是頭發,由於被水打濕的緣故,所以凝成了一縷一縷的狀態,伴隨著水流開始摩挲著我的身體,就像是一雙手在我的肩膀上滑動一樣。我感覺自己已經不能動了,甚至連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起來,因為在這個時候,我腦海中呈現出來的,正是之前懸掛在吊扇上麵的頭發。
心慌!壓抑!恐懼!
種種的惶恐情緒在這一刻將我徹底淹沒,讓我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足足沉默了半分鍾之後,我才鼓足勇氣睜開了眼睛。鏡子上麵此時沾染著水汽,我有些不敢去看,因為我怕會看到我最不想看到的景象,不過最終我還是咬著牙抬起了頭。然而,當我眼睛落在鏡子上那一瞬間,整個人感覺一下子就徹底崩潰了,因為鏡子上麵歪歪扭扭地有著幾個字。
“我該死——馬向陽!”
或許之前我感覺到的冰涼,以及手觸摸到的頭發都可以用是緊張之下的幻覺來解釋,可是這些字要怎麼解釋?這可是活生生地存在於我眼前的東西,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有我們所不知道的某種力量正在窺探著我?我一把扯下毛巾把鏡子仔細擦了擦,那裏麵有著的隻是我那張因為熬夜有些憔悴的臉,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東西。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從未出現過一樣!
“看來忙完這個案子,該請假好好休息幾天了!”
這令我開始相信剛才的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畢竟我已經將衛生間的角角落落都仔細地搜尋了一遍,根本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地方。穿上衣服,我回到了臥室,雖說心還沒有完全平靜下來,不過身體上的疲勞已是消減了很多,拉過被子我就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中,我聽到了一陣悉悉率率的聲音。聲音是從門口傳來的,等我努力睜眼看過去時,發現臥室的門被打開了一道縫隙。我想起來把門關上,可這時候我才發現,無論我怎麼努力掙紮,身體都不能動,就連手指頭,都不能挪動絲毫。
甚至,聲音都發不出來……
門被打開半米左右停了下來,隨後那聲音越來越近了,就在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兒的時候,一縷沾著水珠的頭發,從外麵伸了進來。這頭發就像是一條蛇一樣在地上爬著,一縷、兩縷、三縷……終於,那些頭發完全擁了進來,而這個時候,我的呼吸也幾乎徹底停止了,因為那不完全是頭發,還帶著一塊幹癟的頭皮。我不會看錯的,頭皮正是我從案發現場帶回來的那塊。
頭發拖著頭皮開始逐漸向我靠近著,留在後麵的是一攤刺目的水漬,當它爬到床上的時候,我甚至聞到了那股刺鼻的腥氣。頭發的爬動依舊沒有停止,一縷縷地爬到了我的身邊,當刺骨的冰涼傳來時,我的脖子已經被頭發死死地纏住了。而那塊充滿了褶皺的頭皮,正緩緩地扣在了我的口鼻上麵……
“啊!”
終於,在那塊頭皮死死地扣住我口鼻的一瞬間,我大喊了出來,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這才發現是場夢。使勁兒拍了拍額頭,我看見陽光從窗戶外麵透了進來,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如果不是做了這場噩夢,真不知道要睡到什麼時候。
“嗡,嗡……”
在我剛想要看看幾點的時候,手機傳來了振動的聲音,拿起來一看是蘇沫打來的:“許峰,我在你宿舍樓下,趕緊下來!”我能聽出來,蘇沫的語氣有點兒著急,所以就問了一句:“怎麼,雷局訓你了?”
“不是。”蘇沫在那邊沉默了一下,長呼了口氣說道:“王群死了!”
“什麼?”聽到王群死了,我頓時一個激靈,“蘇沫,王群是怎麼死的,你不是派人二十四小時看著呢嗎,那些人都是幹什麼吃的?”“你先別說這些了,我現在就在你樓下,趕緊收拾東西,帶上勘查箱跟我去一趟醫院!”蘇沫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王群是報案人,從目前毫無頭緒的情況來看,很有可能就是整個案件的突破口,想不到這麼快就死了,會不會是凶手殺人滅口?
“啪……”因為著急,所以我鞋還沒穿好就往門外跑,結果剛跑出兩步就踉蹌了一下,如果不是我手快扶住了門框,非摔個跟頭不行。
“真晦氣……”罵了一句,扶著門框我就想把鞋提上,就在我低頭的瞬間,一下子就愣住了,與此同時全身的血液也僵住了。
地上有水,而且還很多。水漬呈現出一種擦痕狀,就像是沾了水的拖布在地上留下的痕跡一樣,順著門口向前延伸,一直到了我的床上麵。看到地上這些水漬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處於一種驚慌失措的狀態,難道說之前我並不是在做夢,那恐怖的一幕的的確確曾真實發生過?如果說之前我還能以出現幻覺、身體疲勞來安慰自己的話,那麼我現在唯一的念頭,便是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間房子。
轉身奔向門口的時候,我瞥了一眼衛生間的方向,水漬正是從那裏延伸過來的,開門的一瞬間,我的目光落在了衛生間的鏡子上。在鏡子上,我隱約看到了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好像就是噩夢中那塊頭皮!那東西正貼在鏡子上,頭發像是瀑布一樣散落下來,將整個鏡子全部遮蔽住了,一股陰冷的氣息,正悄無聲息地從上麵彌漫出來。
“砰!”我不敢再多看一眼,跳出去之後,死死地把門給關上了,隨後貼在門上麵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把後背都濕透了。
“幻覺,一切都隻不過是我的幻覺而已……”我一麵扶著樓梯向下走,嘴裏一遍遍地嘮叨著,我不能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因為那意味著,之前我洗頭的時候,曾經摸過那塊頭皮和頭發。驚悚之餘,我有一點怎麼都想不明白,解剖完屍體之後,我明明把那塊頭皮泡進了裝有福爾馬林的瓶子裏,它又怎麼會出現在我家裏?
這一切到底是有人蓄意而為,還是……
“許峰,你這一天都沒睡覺嗎,怎麼臉色這麼差?”就在我陷入恐懼的回憶時,不遠處的對麵傳來了蘇沫的聲音。聽到“睡覺”這倆字,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如果再給我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我寧可活活地熬死,也絕對不會回宿舍。
“啊,沒睡,有些東西一直想不明白!”我沒有辦法跟蘇沫講述我之前的遭遇,所以隻能是隨意地敷衍了一句。
“想不明白,也不至於拿命開玩笑吧?”
“什麼拿命開玩笑?”我完全不懂蘇沫在說什麼。
“當然是勒頸啊,你看看你脖子上,都勒出血印子了,你這是在還原現場嗎?”
等等……到現在我才反應過來,不由得顫了一下:“蘇沫,你,你說什麼,我,我脖子上有血印子?”
“對啊,不信你去倒車鏡那裏看看?”蘇沫指了指她那輛甲殼蟲。我跟蘇沫也算是老相識了,彼此之間十分信任,我能看出來她沒有騙我,於是三步並作兩步地,直接衝到了車跟前。當我看到鏡子裏的景象之後,我感覺呼吸急促的同時,腿肚子也開始抽筋了,如果不是我靠著車身,這會兒非得直接癱在地上不可。在我的脖子上,有著一道非常清晰的勒痕,那勒痕紫紅紫紅的,極為刺目,雖說不如馬向陽脖子上的顏色深,但位置卻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怎,怎麼會這樣……”鏡子裏的我,臉色蒼白得可怕,就連眼神此時都出現了一些渙散,自言自語的時候,我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聲音中的顫抖。
“許峰,你沒事兒吧?”蘇沫顯然察覺到了我的異常。
“沒,沒事兒!”雖然內心已經完全被恐慌填滿,但我知道此時此刻必須要冷靜下來,於是搓了搓臉說道,“我們走吧,先去醫院看看王群是怎麼死的!”蘇沫說著,拉開了車門:“許峰,再堅持幾天,等這個案子破了之後,我給你放幾天假,到時候你好好休息休息!”
我的心情始終無法平複,所以沒有任何說話的欲望,蘇沫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兒,充滿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之後並未說什麼,而是直接發動了車。車子啟動的時候,我向後看了看,洗手間的窗戶在風的吹拂下搖搖晃晃,就像是一雙手,在輕輕召喚著我回去一樣。
一路上,我都保持著沉默,蘇沫也是一樣,這種壓抑的氛圍,一直到車開進醫院後才有所緩解:“王群住在三樓的單間,午飯之後他說想要休息,我們就離開了。結果下午三點醫生例行查房的時候,我們才發現他已經死亡,地點是在衛生間內。”
“死亡的症狀是什麼?”在別的案發現場,我當然不會這樣問,不過這裏是醫院,最不缺的就是醫生,判斷死亡的方式並不是件困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