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芮扔了手機,還是覺得不能呼吸。
黑暗中像是有雙手,死死扼住她的喉嚨。
宛如被突然拋上岸邊的魚兒,狼狽地張嘴喘氣。
片刻,顏芮拿上煙和打火機,拉開門走出去。
頂樓除了兩間房外,還有個專門用來曬被子的大露台。
露台正對著青雲山,依稀能窺見遠處疊疊重山的輪廓。
低頭,是亮著燈光的前院。
腦子裏有個念頭突然蹦出來——跳下去會怎麼樣?
會飛起來,還是會成一灘爛泥?
遠在浙南的他們,會來收屍嗎?
會流一滴眼淚嗎?
這些想法,完全不受控製地在腦海裏細細演譯。
細到她能看清他們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會猜到他們想說的每一句話。
然而,表麵上的她,隻是冷冷清清地站在那裏。
風寒露重,涼意一點點浸進骨頭裏時,顏芮按下打火機。
餘光便瞥見露台花架後走出來的人影。
黑夜籠罩著段泊安挺拔的身軀,他一步步靠近的腳步,每一下都似敲在她的心上。
有種秘密被窺見的難堪,充斥心髒。
顏芮將臉偏向一邊,重重地吐氣。
段泊安背靠著欄杆,眸色沉沉地瞧著她。
半晌,顏芮吐出煙圈,嗓音帶點兒啞:“我可沒想騷擾你。”
既然把話擺在明麵上說過了,她得認。
不然,就真是又賤又蠢。
話是這麼說,可她眼神裏還是不自覺地含著魅惑,還有幾分輕狂。
段泊安看透她似的扯扯唇,“你嘴可真硬。”
顏芮笑容僵住,有些冷道:“不信算了,別以為你很懂我……”
話沒說完,下巴一疼,段泊安指間收緊,強硬掰過她的臉麵向他。
“顏芮,你不就是想死嗎?”
他出口的話,比風寒烈。
顏芮渾身血液一瞬間直往腦門上衝,腦子空白呆愣地看著他。
暗沉的夜裏,他眼底晦暗幽沉,像是深不見底的寒潭。
“真該讓你也看看那些照片,看看一個人在無望中死去是什麼樣子。”
“血肉模糊,被蟲蟻鳥群和山裏的野獸分屍……”
“可即便他們隻剩下一堆爛骨頭,也有人竭盡所能,甚至搭上性命去找。”
“因為,生命從來都不可能是孤單的,它總會牽扯到什麼人或者什麼事……”
段泊安鬆開她,清淡的聲音無不失望。
“生而為人,輕視生命才是最大的悲劇和失敗。”
月朦星疏,夜裏寂靜得隻剩下低低盤旋的風聲。
顏芮看著眼前的男人,隻覺得他眼裏心裏都燒著一團火。
鋼鐵之軀下,包裹著一顆熱忱的赤子之心。
這樣的男人,他無論在何種境地,都能百堅不摧。
在他的襯托下,她卑劣得無地自容。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兩個極端,遙不可及。
顏芮的心莫名靜了下來,她重新點上一支煙,青煙熏過眼睛微微泛酸。
“段泊安,你真是個好人。”
段泊安一聲冷笑,顯然對她發的好人卡很是不屑。
“抱歉啊。”
她朝著他歉意微笑,“我不該那樣輕佻地對你,以後都不會了。”
段泊安目光筆直,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