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家門前有個很大的池塘——土坯坑,是先輩們在此處“脫坯”留下的大坑,日久積水,形成個大池塘。“脫坯”是從四周向中間環繞蠶食,最後,池塘正中間剩下一個圓形小島,島上長著五棵大柳樹。池塘中,白鵝成群地遊蕩。
“鵝遊累了都到島上下蛋,島上有很多蛋。咱倆遊過去拾蛋,敢不敢?”“餿主意”吳禮神秘兮兮地說。吳禮瘦瘦的身板兒,眼睛一眨巴一眨巴的,一眨巴一個主意,可他出的主意大多沒什麼好結果,我們都叫他“餿主意”。
“島上沒人住,沒人的地方有鬼。”我望著陰森森的柳樹害怕地說。
“有鬼的島叫‘鬼島’。這個島沒鬼,隻有蛋,叫‘蛋島’。”“餿主意”裝出很淵博的樣子。
“聽說中國最大的島叫‘台灣島’,最小的島是不是就是這個‘蛋島’?”我問。
“對,對,”“餿主意”稀裏糊塗地回答,稱讚道,“想不到,你懂的還不少哩。”
“太遠了,遊不過去咋辦?”我擔心地望著蔥蘢的蛋島。
“咱倆先沿坑的邊兒遊到對岸,遊不動了趕緊靠岸。能遊到對岸就能遊到‘蛋島’。”“餿主意”眨巴著眼說。
我看了看對岸:“好。”
我們倆脫了衣服,遊了一趟,覺得沒問題,就向“蛋島”進發。
沒費多大勁兒就遊到了“蛋島”。“蛋島”邊一棵柳樹粗大的根係裸露在外,深入水中,我拉著樹根上了島。
島上可清涼啊,還有點瘮人。好在島不大,一眼可看到對麵的水。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不好!踩到一條圓圓的東西,那東西受了驚嚇,向前竄去。
“啊,蛇!”我大叫起來,慌亂地翻身跳入水中,向對岸急遊。
“餿主意”比我還膽小,邊遊邊哭個不停。
好不容易上了岸,“餿主意”邊擦眼淚邊往水中看。我喘息著問:“你看啥?”
“看蛇跟來沒有。”
我也急忙爬到岸邊,不時看看周圍的地上。看了半天,確定蛇沒跟來。
“哎,你到底看沒看到蛇?”“餿主意”上了岸,沒了眼淚,氣壯起來。
“不僅看到了,我還踩著了呢。一踩,它就跑了。花蛇,我看得一清二楚。”
“餿主意”擔心起來:“爸爸給我講過故事,蛇的記憶力很好,也非常記仇,能準確地認出曾經傷害過它的人,多年以後還會伺機進行報複呢。蛇能跟著人回家。那蛇要是跟著咱們回到家,半夜裏纏住了咋辦?”
我也聽過這樣的故事,“餿主意”一說,我也有點驚怵。
我們倆都很緊張,晾幹了身子,急急忙忙穿衣服。
“餿主意”喊:“快救我,快救我!”
我一看:怎麼搞的?慌亂中,“餿主意”兩隻胳膊伸進了兩條褲腿裏,頭伸進了褲襠裏,怎麼拱都拱不出來,急得甕聲甕氣地直叫喚。
我急忙上前,把他的頭從褲襠裏往外拉:“你看你,膽子比螞蟻還小,頭伸褲襠裏捂柿子啊。”
“餿主意”的頭一伸出來就笑了:“彼此彼此,五十步笑一百步,你的上衣都當裙子穿了。”
可不是,我的兩隻袖子係在腰間,上衣成了“半拉裙”,屁股還在外邊晾著呢。
一穿好衣服,“餿主意”撒腿就跑,邊跑邊回頭喊:“誰在後邊,蛇就跟著誰的腳印回家。”
我一軲轆爬起來,“餿主意”已跑遠了。我小心地朝四周的地上看看,什麼也沒有,便撒開腳丫子飛奔回家。睡覺時,我四下摸了摸床鋪,才惴惴不安地鑽進被窩裏。
夜裏,我做了個夢,一條花蛇給我跳起了舞,舞姿婆娑。這條蛇並不可怕,也沒有攻擊我。我聽小朋友說過:“蛇有好蛇、壞蛇之分。”這條蛇可能是條好蛇。
第二天,我去找“餿主意”,他賊頭賊腦地問我:“昨天晚上見到蛇了嗎?”
“見了。”
他渾身一哆嗦:“在哪兒?”
“做了個夢,夢見蛇了。你不用害怕,蛇有好蛇,有壞蛇,咱們昨天碰到的,是條好蛇。好蛇是幫助人的,好蛇能幫助人打壞蛇。”我認真地說。
“蛇還有好蛇、壞蛇,好蛇還幫助人?”“餿主意”將信將疑。
“你當然不知道了,我們班的小朋友告訴我的。”我神秘地說。“餿主意”一聽,肯定道:“是條好蛇。你踩住它,它也不咬你。要是壞蛇,不但咬你,還要纏著勒死你呢。”
我心驚肉跳了一次,也鍛煉了一次。